馬英豪凝視著他的寵物們爭奪泥鰍,寵物們很快就要被處死了,因為他的好朋友小柳治,為他新弄到了幾條更斑斕美麗的海蛇。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馬英豪戴上一副消過毒的口罩,像名戰地醫生似的,裹一著軍大衣下到地下二層,去見白琉璃。
站在惡臭的地下室里,他依稀只能看到黑暗角落里有個人影。忽然從大衣口袋里掏出手電筒,他撥動開關照向了對方。一照之后,光芒立收,因為他只是想確定人影的身份。
白琉璃看起來是臃腫的一大堆,亂發下面露出了清秀的尖下巴。臂彎里躺著他的死兒子,他的右手鮮紅淋一漓,是剛剛抓碎了一大把毒蟲————用來殺蠱的毒蟲。
把毒蟲的汁液慢慢涂抹到嬰一尸一上,鈴鐺隨著他的動作微微作響。馬英豪冷眼旁觀,看他像個瘋女人;同時聽到他在用古怪語言低吟淺唱,又的確是男人的聲音。他的身邊黑黢黢的躺著一一團一物事,是具千瘡百孔的一尸一體。忽然“噗嗤”一聲低低響起,一股子鮮血竄起老高,正是一只毒蟲搖頭擺尾,突破了一尸一體的皮膚。而白琉璃看也不看,直接把它抓住,一揉一碎在了懷中的嬰一尸一身上。
馬英豪看了他一年,對他的一舉一動都看慣了,只是從未看清過他的面貌,甚至很少見他起立。他是個臭不可聞的妖魔,視污穢與一陰一寒為力量的源泉;馬英豪即便對他敬而遠之,可還是時常發起沖動,想要像刷馬一樣把他摁倒水里,狠狠刷洗一通。
“家里來了個麻煩。”他躲在口罩后面,悶聲悶氣的說道:“不知道老二老三是從哪里弄來的人,帶著三分鬼氣,而且仿佛無所不知。”
白琉璃把赤紅的嬰一尸一藏進懷里,然后輕聲說道:“是不是麻煩,我看一眼就知道了。”
馬英豪搖頭嘆氣:“不能夠。他從來不離老二老三。即便我把你帶到北京家里,你也未必有機會和他見面。”
白琉璃不言語了,摸索著從身后翻出一只鐵皮罐子,自顧自的從一尸一體身上挖出毒蟲,一條一條的往罐子里扔。扔著扔著,他忽然一一舔一血肉淋一漓的手指,開口說道:“我只做我能做的,不是萬能。如果沒有新的命令,你就走吧。”
馬英豪用手杖輕輕敲打了地面:“我留下,又礙了你什么事?”
白琉璃輕言細語:“好,那你就留下。”
然后他從一尸一體上慢吞吞的擰下一截小臂,撕了爛肉往嘴里塞。
馬英豪不為所動,繼續用手杖敲擊地面,暗想事成之后,自己會讓小柳治運來一架火焰噴一射器,把眼前這個怪物燒成灰燼;然后再往地下室內注入水泥,讓他的灰燼永不見天。
粘一稠的血漿順著白琉璃的嘴角流下來,毫無預兆的,他抬起頭,對著馬英豪笑了一聲。馬英豪一哆嗦,臉上神情不變,只是敲地的節奏略微有些亂了。
在一個一陽一光明媚的午后,馬老爺回家了。
馬老爺大名叫做馬浩然,今年不過是五十多歲的年紀,對于一名政客來講,正是壯年,絕不算老。賽維和勝伊提前籌劃清楚了,如今做出歡天喜地的面孔前去迎接,同行的自然還有四小姐馬天嬌,五少爺馬俊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