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深見此,心中不安之感也是愈發強烈,好在李闡出來打了個圓場,向朝暉解釋道“卻不是小的不想告訴兩位,而是前輩走后不久,那戶人家便搬遷到了其它地方去,如今已過四十多年,我等鎮上百姓,也是不知他們去了何處。”
“不過,”李闡微微躬身,無不真誠地道,“還請前輩聽我這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兒一言,這過去的事情便讓它過去好了,前輩如今道途坦蕩,等再過數十年去,萬般前塵也都做了黃土,何必要掛懷與此呢”
朝暉一語不發,聞言只是默然,李闡見此暗暗一嘆,卻是轉過身去,從里間取了一只木匣出來。
“此為當年帶走前輩的那人所留,他曾有一言囑托于我,說是日后那戶人家的女兒到了鎮上,就打開這木匣讓她看上一眼。”
說罷,他便將木匣打開,置于朝暉眼前。
匣中除一張顏色灰白的紙外并無他物,朝暉定睛瞧去,只見紙上筆跡龍飛鳳舞,寫就“莫失莫忘者,囿于前塵;不問不求者,仙壽恒昌”,而這筆跡的主人于朝暉而言更是熟悉無比,正是她之恩師,昭衍六代掌門崔宥
而在看見這紙上筆跡的瞬間,似就有一團清氣撲向朝暉眉心,讓一股后怕之意涌上她的心頭。
她猛退數步,再不追問那從前往事,也是在這時,朝暉才發現自己額上滿是冷汗,先前乃是被障念惑了心神。
可奇怪的是,她甚至不知道這障念是從何而起,而在過往數十年間,自己也從未像今日這般,對身世有過如此強烈的執念。
朝暉心覺不對,側身看了眼遲深,點頭道“我等先回去。”
對方暗舒口氣,連忙頷首稱是,心中卻將今日的異怪記下,同朝暉一起與李闡辭行后,便立時向宗門趕往回去。
以二人的腳力,到問仙谷外便已是晨光熹微之時,或是因沅溪鎮一行,朝暉心中尚有些惴惴難安,疾行之際,卻見遲深面色有些古怪,拉住她緩下身形來,小聲道“師叔,我二人今日,可能是走不了了。”
朝暉皺眉,循著遲深的目光向前看去,只見藥田之處站著兩個不非山黑袍弟子,當中一人身量奇偉,面容剛毅,長發披肩頗有肆意張揚之狀,瞧見朝暉與遲深一齊歸來,臉色便更加不善,冷聲道“你二人擅自離宗,該當何罪”
遲深尷尬一笑,擺了擺手道“卻不知曉是百里師兄在此,哈哈,有失遠迎吶”
他話音突然中止,目光卻是落在了百里鉞腳邊,看著已成一堆廢鐵的金石傀儡,便如同被扼喉一般說不出話來。
“盜取制器司之物,用以助紂為虐,此當罪加一等。”百里鉞不由分說,就為遲深定下罪來。
“至于你,”他咬牙看向朝暉,對這屢教不改,叫不非山頭疼不已的人物,已是怒到了極處,“受罰期間擅離職守,還不隨我往刑堂受審”
朝暉撇了撇嘴,也不與他辨言半句,拉起遲深就往不非山行去。
等到了刑堂之外,卻是有一道身影趕往過來,向百里鉞揮手道“此事由本長老來審,你二人便先下去罷。”
百里鉞怒目一瞪,就知有人通風報信,喚來了眼前這名刑堂長老。對方深受崔宥恩德,對其弟子自是愛屋及烏,朝暉平日里沒少受這些長老袒護,故他也是打算先斬后奏,定了罰再報給上頭,免得又將此事不了了之。
“長老事忙,此事當由弟子代勞”
百里鉞連忙開口,卻仍然被對方打斷,道“好了擎爭,本長老知你心中有何打算,只是掌門仙人飛升在即,門中一切事情理當以此為重,此事你就先別管了,本長老自有打算。”
對方態度強硬,且又搬出了掌門仙人來,縱是百里鉞不畏與之爭論,卻也無法忤逆掌門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