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交談之際,朝暉便站在溫隋身側,她沉浸在恩師飛升的悵然中,故不曾像溫隋一般,看見封時竟慘淡的目光。
崔宥的飛升,使門中上下都在為著掌門交接的事情而忙碌,自就無人有暇來顧及,遲深和朝暉是否還在禁閉之中。
然而這日,朝暉坐在桂樹之下,卻是見到遲深急匆匆地跑來,他滿面驚恐,急得焦頭爛額,一見朝暉便喊道
“師叔,恩師人不見了”
朝暉唰地一下站起身來,問都不問便帶著遲深往元渡洞天去。
次日就是繼任大典,封時竟卻在此時不見蹤影,如此滔天大事,最該擔心的自然是溫隋與茅定山
她與遲深趕至殿外時,茅定山的聲音卻有不容置喙的堅決,他道“溫師侄不可再做推辭,你亦是掌門親傳,屬太衍九玄一脈,如今封時竟不在,還有何人能夠比你更名正言順
“明日便是繼任大典,我派的請帖也早已發出,要是封禪祭祖的時候沒有人在,天下宗門豈不都要恥笑于我昭衍,溫師侄,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啊”
茅定山言罷,便有其余聲音附和而起,溫隋站在人中愁云滿面,哪里還有平時的鎮靜與從容。
朝暉呆呆地站在門口,看師姐在一眾催促聲中應下此事,但卻堅決不肯同意繼任掌門,只說自己不能違抗師命,所以只能暫代此位。眾仙人為此大松口氣,卻無人能夠體會到,溫隋心底對師弟的憂思。
就像當日崔宥飛升,沒有人能理解朝暉心頭,那種雛鳥無依的茫然一般。
封時竟一去就是兩百余年,溫隋在不安中接手了掌門之位,有茅定山從旁輔佐,倒是未見任何差池。
而對于為何是溫隋暫代掌門,這其中到底又發生了什么,其余正道九宗竟都不約而同保持了沉默,只當是昭衍內務,不敢插手其中。唯有一玄劍宗多問了句,最后也被茅定山一言擋了回去。
于朝暉而言,日子好似并無什么大的變化,只是因她修為逐漸增長,旁人也不再將她視作稚子看待。
她仍舊喜歡在夜深人靜時,爬上屋前的那棵桂樹。萬物皆應滄海桑田之變,唯有亥明星始終如舊。亥清,亥清,她或許開始喜歡上這個道號了,所以再不肯讓旁人喚她名姓,只讓別人以此相稱。
朝暉仔仔細細地望著,卻無法從亥明星上窺見天門的輪廓,她在想,師尊從天門飛升后又將去往何處,天理與命數仍會將他困住嗎那師兄又去了什么地方,為何遲遲都不見歸來
在她眸中倒映著愈發明亮的星辰,燦色光輝在亥明星上牽出一條長尾。
朝暉微微愣住,可那長尾卻越來越明顯,從三千世界創立之初便存在的星辰,就在今日,在她震怖的目光中向下隕落,直至消散在夜幕的盡頭。
亥明星隕落
隨之而來的便是亂象無數。
界南天海沸騰不休,無邊海水似要被生生煮盡一般,開始露出穹頂幽深的裂隙,沒有天海的阻擋,狂暴的界外元炁橫掃而入,致使整個南地死傷無數,萬千生靈都被幽深裂隙吸去界外,隨后粉碎在虛空之中。
靜山鬼域的邪魔道修士為此驚慌逃竄,甚至不惜越過當年太乙金仙所定的疆域。涌入北地的邪修則開始殘殺無辜,將附近宗門當做祭煉人牲,毫無顧忌地趁著大劫來臨之際,一逞心頭惡念。
而鎮虛神教之下的魔淵也異動連連,以至于短短三月間,就向兩大仙門派來上百封求援傳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