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具法身遁行下去,其余數百滴血珠卻是另有了動靜。
辛摩羅放出的煞氣不斷沉凝,在道場內積出厚厚一層血云,隨后又翻涌滾動,逐漸化出點點水光,且不過個呼吸間,煞氣散了,血云也是消退了,只剩下一片滾滾血河,澎湃出驚濤砸浪的聲響,時而搖擺撲向半空,時而又洶涌砸下,總之是氣勢非凡
而那數百滴血珠入了這赤紅河水之中,亦是如魚得水,好不自在
這些血珠皆出自辛摩羅的神通“無盡血河身”,實則也是他法身的一部分,所以氣機難辨,幾乎叫人難以揣度其中走勢。同時,這赤色血河又都是血液同真元所共化,數百滴血珠甫一融入其中,便可謂泥牛入海,不能容辛摩羅以外的人打探一二了。
趙莼眉頭微微皺起,已是把劍氣調轉,收至身側,長燼在她手中發出一聲清鳴,或也是受了眼前這漫天血河的侵染,而格外顯得興奮好戰。
赤紅河水滾滾而來,幾有鋪天蓋地之勢,趙莼只身立在其間,便能憑劍叫這河水從中間分作兩股,辛摩羅拿這血河壓她不得,也只能生生將中間之人避開,于她身后再將兩股血河織連一起。
如今現于眾人眼前的,便就是這樣一番景象。滔滔血河浪起重重,不時有大浪排開,引動風云呼嘯,甚至那河水之上,都彌漫著一層厚重的濁霧,一時看去邪祟非常,與那邪魔道修士的手段好似也沒什么區別。而在血河之中亮起一點寒光,卻正是出自趙莼手中那柄清輝湛湛的法劍。
只見赤紅河水被她以劍氣阻絕在外,便于當中形成了一處無有河水流經的空間,辛摩羅幾番掀起排天巨浪,到底也奈何不了這河中之人,只能在赤紅河水內虎視眈眈,伺機而動。
趙莼環顧一周,能見河水愈漲愈高,如同一堵血墻圍筑,而河水之中人影錯雜,俱是四首雙顱的法身之相,她想了片刻,大抵也能知曉辛摩羅的這般手段究竟如何。這些融入河水中的血珠都是法身的一部分,所以每一滴血珠都可施下無盡血河身的神通,辛摩羅的法身亦能夠在其中不斷轉化、移動。
而這門神通號作無盡血河身,只怕也不會像現在顯露出來的這么簡單,要除盡那數百滴血珠就已稱不上易事,假若血河之中的血珠真能到達“無盡”的話
趙莼呼吸微緩,目光已然鋒利起來。
辛摩羅身處血河之中,將這滔滔河水都當成了自身耳目,趙莼的一應神情動作,也盡皆被他看在眼里。他見面前之人神情不如先前緩和,心中便知道此法有用,在赤紅河水中閃動的人影,亦隨之加快了步伐,造得人影攢動之景象,兼又有低聲喃語的喧鬧之聲,讓河中人仿佛置身冥府煉獄,極容易亂了心神。
他這無盡血河身的神通,實又有許多伴隨而來的神奇手段,只是最能夠作為倚仗的,便還是血河本身。
場中修士無論是素不相逢的,還是與他有過交手的,都未必能看出這無盡血河身真正的底細來。先前被他放出的數百滴血珠,確是能承載法身的轉化、移動不錯,可也只是他一身法力的零星半點。辛摩羅法身的真容,既不是眾人所看見的四臂雙顱魔相,也不是那些四處竄走的晶瑩血珠,而是這整條無盡無絕的滔滔血河
這是他法力的根基,與一身實力的真正由來,哪怕趙莼能將血珠盡都斬滅,卻也無法動搖于他,而趙莼眼下能以劍氣阻隔血河,實際上已是處在了辛摩羅法身的腹中,外部的靈機無法進入,后者卻能不斷吸納靈機補全自身,直至將她煉化作一團血水。
趙莼卻很快感受到了怪異之處,眼前河水不過流淌在周身,卻又像將她籠罩入內一般,無論神識還是真元,都難以突破這越來越厚重的河水向外探去。她逐漸有所察覺,心道血河之秘絕不只眼前顯露出來的這些,而想要擊潰辛摩羅,只怕就要徹底掀了這條河
才起這主意,趙莼心中便隱隱一動,她目珠微轉,暗道破局之法或在其中,旋即抽出長劍,便縱身向上飛去。
辛摩羅一直冷眼打量著她,如今看見這一舉動,便知趙莼有了突圍之念,他提起心神,揮手揚起一層巨浪,就欲將她拍落下去,而當中一滴血珠猛地漲大,眨眼間化出一具四臂雙顱的魔相法身來,霎時目放兇光,把手中巨鉞朝著趙莼砍去。
趙莼早知他要來阻,見此也是毫不避讓,輕喝道“雕蟲小技,豈能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