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算是辛摩羅第一次見識神殺劍意,只見那玄黑長劍引著一股讓人毛骨悚然的暴戾氣息,須臾后破開血河,就如撕開薄薄一層的絹帛似的,連同藏身在血河之內的魔相法身,也被一并削下了半邊身子,化作一團血水噼里啪啦砸落下去。
辛摩羅一時大駭,雙目中精光爍動,卻是讓趙莼憑劍破浪,飛身到了半空之中。
而見攔她未成,辛摩羅也只是略感可惜。他想到,只若趙莼一時還在這斗臺之上,便就難逃血河之困。且他這法身玄妙非常,便哪怕血河干枯,只剩下最后一絲血氣,也能保住法身不失,只消在日后蘊養回來便是。
趙莼凌身而立,只覺下肢沉重無比,雖是已從血河之中脫身出來,卻還有千萬之手要將她拖拽下去,那赤紅河水蕩漾泛起波瀾,看似無甚奇異之處,可讓她感受到的威脅卻已遠遠超出她從前所見。看這河水越漲越多的態勢,假若自己不先動手將之除盡,今日要被血河吞沒的,就當是她趙莼自己了。
河中人影攢動,不時有猙獰臉相冒起,面上如同附著一層水幕,叫人看不清五官與目瞳,瞧上去詭異非常。下一刻,那成千上萬個頭顱都奮力張開口唇,從喉中疾射出一股血線,千縷萬縷隨風飄搖,欲要糾纏到趙莼身上,將她拉回河中。
趙莼將手一揮,卻有一股血線撲上她的袖袍,這已是極為上乘的法衣,可一遭血線黏住,也很快失了原時的光澤。一時間,趙莼只覺得臂下一沉,那血線鼓動如蟲,竟還想從袖袍向上攀爬,來污濁她的肉身法體。
她揮劍斬下血線,只是袖袍上的部分難以剝離,趙莼目光微黯,當即割開左袖,將這一截袖袍拋甩出去,旋即以左手握劍,右手并指抬起,運轉法訣道
“十方劍陣,開”
須臾間,劍光于無聲中暴起,十柄銀白法劍各據一方,而劍意周游于內外,劍氣穿行其中,明滅閃動,如夜幕綴星,輝光爍爍血河已是聲勢驚人,可這劍陣卻遠比血河更為廣闊,甚至能夠完全將赤紅河水歸入其中,不落一滴
且從趙莼運轉法訣,到展開劍陣將血河覆蓋,亦不過只是眨眼之間。
只見陣中劍影重重,凡有血浪抬起,立時便會被鎮壓下去,旁人不如身陷陣中的辛摩羅,感受不到那股寒徹肅殺之意,可他們卻能觀見這十方劍陣的全貌,看那十柄銀白長劍鋒芒并出,完全將陣中天地鎖成一片,全然不容他人觸動
在對付血云魔張秀時,趙莼便曾顯露過四方劍陣的手段,如今這十方劍陣,無論是威力還是聲勢,都將遠勝前者。
劍陣既出,對趙莼本身的損耗也不容小覷,她心知拿出這一手段后,如不能將辛摩羅一力降伏,自己的勝算便遠不如從前大了,所以顱中紫府微動,卻是將一柄識劍祭在了趙莼眉心之前。
她的元神之力如洪水開閘一般泄出,而體內真元沸騰不止,一齊將這十方劍陣向內殺去,直叫陣中赤紅血水在擠壓中不斷粉碎重聚,于劍影中層層消退下去
此些血河之水乃是辛摩羅多年心血,哪能叫他甘心讓趙莼如此磨滅了去,便聽他大喝一聲,當即聚了赤紅河水,化成一具偉岸法身,持一柄血色巨斧,欲將劍陣劈砍破開。
只是半息之后,辛摩羅臉色就變了。
他手下敗將無數,自也知曉破除劍陣的法門,就是破開這些結陣之劍。不過趙莼劍陣上的十柄法劍卻是詭奇無比,辛摩羅揮其巨斧砍在其上,分明是對那法劍造成了些許損傷,可下一刻眼前的法劍便恢復如常,甚至連斧上氣息都消失得一干二凈。
就好似,出現在他面前的法劍,并非先前那柄一般。
辛摩羅想破陣而出,趙莼亦是想將他困殺其中,二人此時的較力,便已非先前那般,是以各類神通手段過招,而是到了較量根基是否穩固深厚,看誰人的真元更加強悍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