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知他作為通神修士,便連九家十四系也要以禮相待,奉為座上之賓,不想趙莼卻未把他放在眼里。
出言安撫了董寬兩句,萬沖皺著眉頭,也不知趙莼此舉是干脆不想見他二人,還是另有深意,倒讓他左右為難,不知如何是好了。
想了一想,他站起身來,欲從屋外喚進僮仆,再為他通傳一番。不料屋門被人推開,進來的竟是方才那名中了絕脈金針的弟子,如今她已肉眼可見地好轉不少,望及兩人之后,才向萬沖抱拳一禮,道:“有勞萬前輩久等,趙長老那邊已經事了,便喚我來引前輩過去相敘。”
萬沖神色大霽,點了點頭,道:“便請小友引路,我這就過去。”
董寬在旁一聽,發覺齊箏口中并未提及他的名姓,便不知自己該不該跟從上去,好在齊箏此刻又開口道:“董前輩,趙長老有言,此番雖要多謝前輩肯為我拔除金針,但尋根溯源,也是前輩子孫行兇作惡在前,如今董寬已經抵命,趙長老也不會對此過多追究,前輩自可歸家去了。”
這話說得可是極不客氣了。
董寬心想,我死了愛孫不說,眼下又折了顏面,主動上門來為一個真嬰小兒拔除金針,于情于理都無虧處,你趙莼難道還能問責于我?
他胸中翻漲起一絲怒火,卻終究不敢在此地抒發出來,只能瞪起雙眼,從鼻下狠狠噴出一股濁氣,意有所指道:“董官愚鈍,合該有此一難,只是那背后煽風點火之人,在我看來也未必清白,趙長老既有肅清上下的本事,貧道這就打道回府,等著看明鏡高懸之下,這四海究竟能不能清凈得了!”
說罷拂袖出門,悻悻離去。
倒留得萬沖扶額片刻,不知要說些什么好。
齊箏卻笑而不語,一路將萬沖引到一方清凈之地,再向內通傳了聲,隨后便行禮告退,徑直離開了。
萬沖穩了一穩心神,暗說自己在天元柱上,與趙莼倒是有過一面之緣,那時兩人都才外化修為,又遠遠隔著云海禁制,只能窺見其頭頂上的氣運長龍,姿態威武不凡,非常人所能及也。如今自己修成通神,算是半步踩上了青云路,可一旦站到此地來,二人間的差距竟還遠勝從前了。
他放眼看去,趙莼正靜坐在溪亭之中,一呼一吸間,便把這四周的靈機精氣吞吐了一個周天,此非她有意為之,而是功行到了圓融無缺的境界,就連一些微小的舉動,也足以掀起外界的變化了。
萬沖眼含羨慕,稍整衣冠才向前走去,直至到了近處,方抬起袖來打了個稽首,道:“五延洞萬沖,特來拜會劍君。”
趙莼盤坐在一只蒲團之上,雙手自然合握在身前,聞言微微一笑,倒是沒有起身相迎,只抬手指了指對面,言道:“萬道友客氣了,聽聞你天元問道功成,算來也是我輩中人,坐下說話就是。”
萬沖有些受寵若驚,只等安坐在了趙莼對面,心才落回肚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