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昭的音色帶著女兒家獨有的溫軟,這會兒說出口的話,像是好友之間的談笑話,雖字眼里帶著稱呼上的疏離,語氣間沒有半分平日里的架子。
宋懷微微一怔,抬眸,透過珠簾,望了進去...
沈千昭今日的衣裙整體白色如雪,腰間以金絲線勾勒出曼妙的腰肢,外衫的薄紗輕飄飄,在煮茶的霧氣繚繞下,好似仙境,里頭那人,便是仙子。
而自己,便是那粗鄙不堪躲在一旁覬覦偷看的伐夫。
宋懷眸光黯沉,聲音有些沙啞,恭恭敬敬,“是。”
進了珠簾,宋懷坐于案桌的另一邊,沈千昭動作輕慢,將那一碗茶輕輕推至宋懷面前,“嘗嘗?”
她發現,這個時候的宋懷,似乎與自己上輩子所知的那個宋懷有些不同。
面前的這個宋懷,在面對自己時,似乎永遠低垂著臉,半眼都不愿意放在自己身上,與其說是不愿意,倒不如說更像是不敢。
而上輩子,她所認識的宋懷,態度冷淡,待自己恭敬,他敢于直視自己,對這些個身份尊卑似乎并不放在眼里。
沈千昭心中隱隱有些猜測,她這輩子比上輩子,早了一年認識宋懷,這一年間,想來是會發生些什么。
宋懷僵著手去捧那茶碗,湊到嘴邊小飲了一口,茶香四溢,通體舒暢,只是一小口,他便將茶碗歸于原位。
沈千昭單手撐著下頷,歪著腦袋看著每個動作格外小心謹慎的宋懷,問,“宋大人,茶不好喝嗎?”
宋懷心微微一緊,幾乎是不帶思考便開口答道,“好喝。”
只是像他這般的粗人,也不知該如何去點評這些個他并不擅長的事。
從宋懷進殿到坐下,再到喝這碗茶,背脊便一直都僵直著,無時無刻都處于謹慎的狀態,似乎每個動作,每個說出口的字,都是經過大腦的深思熟慮。
未免過于拘謹。
沈千昭想起了什么,紅唇輕啟,勾唇一笑,大寫的撩人,“宋大人,我前些日子贈予大人的貼身帕子...不知大人今日可帶了?”
“啪嗒”一聲,是宋懷心中緊繃的那根弦崩斷了。
他的腦袋嗡嗡作響,似乎只剩下少女溫軟的聲音,他甚至不敢抬眼去看一眼面前的沈千昭說這話是何種神態。
盡管他心中有猜想,或許面若桃花,盈盈笑意...
沈千昭陡然這么一問,“貼身”二字,更是極盡曖昧之意,宋懷若是答了,這帶了,讓旁人知曉了,私藏公主的貼身之物,莫說是他腦袋搬家,于公主的名聲亦有所損。
若是說沒帶,公主所贈之物,如此這般不重視,乃大不敬。
宋懷是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明明殿中擺有冰盆,涼意通透到殿中的每一處角落,可他卻是緊張得額角處微微冒著細密的冷汗,竟是半句話也應不上來,良久,也只是憋出一句,“殿下恕罪。”
沈千昭“啊”了一聲,語氣有些微微失落,表情更是帶著幾分失落,“這樣啊...那繡帕上的字,還是我自己繡的呢...”
宋懷無意識的咬緊了舌頭,有些疼,有些麻,卻都不如心口處那份灼燙來得磨人,他袖子下的手,有些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