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懷嗓子沙癢,心一抽一抽的發疼。
他偷得的,是天子圣眷下的恩寵,天下人敬仰羨慕的永樂公主,集萬千寵愛于一身。
可便是如此不帶一兵一卒,跟著自己來到了災情嚴重的濟北。
舟車勞頓,在自己身邊,為了自己,去討好本不需她去討好的人。
這么久了,除了一句承諾,自己尚且未能給予她什么,她卻反復放下身段,一點一點將她原有的那份傲氣收起。
曾經那個,摔一下臟了衣裙都要放聲大哭被眾星捧月著的小姑娘,如今,卻為自己,親手臟了衣袖,笑吟吟的模樣。
教自己如何不心疼。
見宋懷眼中的自責,沈千昭無奈,反手扣住宋懷的手,將那角袖口折疊了起來,掩蓋住那抹血污,“你若是瞧著不悅,我蓋住便是。”
只見原本染上血跡的袖口被折了起來,翻了兩面,再看不見一絲血跡。
沈千昭嘴角帶笑,臉頰旁的兩個梨渦彎彎,“你瞧,這樣不就看不見了?”
宋懷心口堵得厲害,“你知我并非是這個意思...”
沈千昭笑笑,手指輕輕在宋懷手心處撓動,一下一下的,“你是什么意思我才不知道呢,不過你是想我們繼續在這站著讓別人看著嘛?”
她笑得狡黠,睫毛輕輕扇動,靈動的雙眸,像是望進了宋懷的心里。
宋懷這才看向粥棚外,幾個未離開的百姓,還有不遠處的周言,一直盯著這邊看。
沈千昭:“你若喜歡讓旁人看著,我其實也是不介...”
她話未說完,就被宋懷牽著手拉走了,往粥棚不遠處停著的馬車走去。
沈千昭悅耳的輕笑聲隨著風輕輕飄到宋懷耳畔,后者紅了半邊耳根。
瞥見遠處的兩人走來,采秋輕車熟路的從馬車上跳了下來,掀開車簾看向兩人,“主子,可是要回客棧了?”
沈千昭看向旁邊的宋懷,笑容意味深長,“我們去哪?”
這么急匆匆把自己拉走,不會連去哪都沒想好吧?
小姑娘笑起來時,臉頰上的兩個小梨渦過分甜醉,明明方才應對那劉刺史時那般果決狠戾,到自己面前的此刻,又這般軟甜。
宋懷沒忍住,抬起手,輕輕在她白皙的額頭上彈了一下,“去劉大人府衙。”
上了馬車,沈千昭軟白的指腹按著額頭,嘟喃了一句,“我父皇說,彈額頭會變丑的。”
聽見旁邊小姑娘的小聲嘟喃,宋懷放下了一旁的馬車的窗簾,垂眸看著她,軟白的臉蛋鼓鼓的,像憋了兩股氣,蓄勢待發的委屈小魚,隨時要吐泡泡攻擊人似的。
宋懷深邃的眸光像化作了一灘春水,勾唇笑著,指尖輕輕按著旁邊小姑娘氣鼓鼓的臉蛋,“阿昭如何變,都是好看的。”
宋懷刻意放輕的語氣溫柔似水,聽得沈千昭臉頰泛熱,抬手拍下宋懷按著自己臉的手掌,“才不信呢,到時候變丑了,你肯定就不是這樣說了。”
宋懷唇邊笑意微散,被拍下的手掌輕輕抓住小姑娘按在額頭的小手,握在手心里,“丑媳婦,臣也是要的。”
對上深邃認真的一雙眸子,沈千昭的心跳得飛快,宋懷總是能夠給人一種嚴謹的感覺,明明說的就是一些慣常的甜言蜜語,可從他嘴里說出來,便是能夠令人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