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帝當即抄起那毛筆,又往下方跪著的人身上砸了過去,正中宋懷臉側,墨汁濺在上頭,烏黑一筆。
臉上一抹涼涼的濕意,夾帶著上好的墨香味,宋懷動也不動。
看見那一張礙眼的臉上畫上濃重的一筆,仿若一副上好的畫卷,被沾上了臟污,狼狽不堪。
永嘉帝這才覺解氣了些,巴不得這墨跡就刻在這人臉上,消不去了才好。
這樣看,就順眼多了。
就在外頭的沈千昭,終于等不住準備沖進去的時候,御書房的門終于開了,宋懷從里頭走了出來。
她松了一口氣,剛想笑,卻撞見了好似經歷了什么“大戰”一般的宋懷,這張平日里她最喜歡看的臉上,劃上了濃重的一筆,墨汁順著臉頰流淌到脖子,浸進了領口中。
周言沈千暮皆是一驚,守門口的宮人詫異的多看了兩眼。
沈千昭撇撇嘴,父皇砸哪不好,偏偏砸臉。
“父皇這臭脾氣!”
她想拿帕子給宋懷擦擦,可去濟北,身上本就沒帶帕子,這一路趕回來,身上又怎么可能憑空出現什么帕子。
她下意識扯著袖口伸出手去擦,卻被宋懷抬起手臂擋住躲開了。
目光觸及沈千昭身后的沈千暮,宋懷動了動唇瓣,“多謝公主。”
小姑娘這動作,讓他想起了在巡州城為他擦鞋那日。
一聲“公主”,直接把沈千昭喚回神了,才意識到皇兄還在后頭。
一個老頭已經很難對付了,可不能再給宋懷添一個了。
沈千暮完全沒有料到,父皇竟將所有怒氣撒在了一個毫不相干的人身上,想到此人是代妹妹受過的,他實在有些過意不去。
只見沈千暮從袖口中拿出一抹帕子,遞向了宋懷。
“擦擦吧。”
難得長了一張好看的臉,就這么臟著一路走出宮去,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到底是東廠的,為父皇辦事,可不能丟了顏面。
宋懷頓了頓,到底是接過了帕子,“多謝殿下。”
沈千昭還想說些什么,可礙于沈千暮在,半句體貼的話都沒能說出口。
沈千暮微微點頭,牽起妹妹的手,從御書房門口離開。
父皇氣在頭上,可不能再放任她去拔須了。
此時,御書房中。
永嘉帝垂眸看著被高聲收起來的折子,“永樂的眼光,就不像朕,這看上哪個不好,偏生看中個不中看的。”
高聲又重新泡了一盞茶,“公主年紀還小,本就接觸的人不多,陛下又何必同公主置氣。”
這傷了父女和氣,得不償失。
永嘉帝冷哼一聲,“朕當初便不該同意她學什么武,就是要學,那也該讓凌賀來教!”
這宋懷教宋嶼教的,壯著一身膽子,什么渾事都敢干,什么心思都敢有。
那凌賀規規矩矩,必然就不同。
高聲笑笑,“公主討喜,誰瞧了不喜歡呢?”
這句話,到底是夸到了永嘉帝的心尖上去了。
永嘉帝想了又想,“朕再下道圣旨,把宋懷給調到南邊辦事去,幾年都回不來,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