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志揚捧著手機坐在椅子上看,徐夏鳳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盛夏的夜,沒開風扇的醫院走廊,四處無風,卻并不讓人覺得熱,徐夏鳳只感覺四周都滲著一層陰寒寒的涼,她不由得往方志揚的身邊靠近了些,這個年紀,在深夜時分的醫院走廊,好像沒有什么比有一個值得依靠的人更重要了。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手機的頁面在方志揚的指下滑動明顯緩慢了許多。
“快十二點了,夏鳳,我們去看看爸,然后回去休息吧,明天一大早的還要過來呢。”
方志揚又一次的推開了病房的門,徐夏鳳跟著走了進去,沒了那一層厚重的玻璃阻隔,徐成良的的瘦弱更是直接沖擊著徐夏鳳的眼球。透明的氧氣罩罩在他那被日光照射成了黑銅色的臉上,透明的氧氣罩仿佛帶著巨大的壓力,將徐成良困在這病房的方寸之間。
徐夏鳳的喉嚨里仿佛堵上了一團棉花,她不敢看這樣的父親,但又挪不開自己的眼睛。
徐成良的胸口,和腦袋纏著一圈又一圈的紗布。黑銅色的皮膚和潔白的紗布,視覺碰撞下隱藏著致命的傷。
“夏鳳,”方志揚喊了一聲,聲音又幾分顫抖。
“垃圾桶,快,嘔,”
一股惡臭開始在病房里蔓延,徐夏鳳難以描述那種味道,只是從小在農村長大,見慣了也聞慣了各種牲畜糞便的她差點吐了出來。
方志揚死死的咬住嘴唇,屏住呼吸,將紙尿褲包好扔進垃圾桶,制止了要過來幫忙的徐夏鳳,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方志揚拿著紙巾清理干凈,將垃圾桶的袋子拿出來綁好,確定一絲臭氣都沒有再泄露出來,方志揚才終于松了一口氣。
胃里的翻涌也找了宣泄,方志揚抱著垃圾桶吐了個天昏地暗。
徐夏鳳在一旁看著他,手足無措,就如同剛才清理徐成良的糞便一樣,方志揚沒讓她幫忙,現在,她也幫不上一點忙。
方志揚吐了好一會,扶著徐夏鳳的手站起來,他的雙腿甚至在發抖,黝黑的面皮上也透著一股子蒼白。
徐夏鳳心疼扶著方志揚往前走,“我們回去吧。”
方志揚點點頭,嘴唇蠕動了一下,似乎想說什么,但是又覺得無論說什么,語言都太蒼白無力了,到底還是什么都沒說。
深夜的走廊寂靜無聲,只有徐夏鳳和方志揚攙扶走的腳步聲。徐夏鳳抬頭看了一眼走廊盡頭的門,空曠的走廊好像在寂靜中被無限的拉長。
徐夏鳳一晚上都沒睡好,一向多覺的方志揚起了好幾次夜,他將腳步聲放的很輕很慢,只是盡力壓制嘔吐聲在寂靜的夜里聽來還是讓人覺得心驚。
徐夏鳳閉著眼睛翻了個身,摸到方志揚的枕頭,她的手無聲的收緊,照顧住院的父親并不是她想象的那么簡單。而且她有一種預感,徐成良摔傷住院這件事,以后只怕會生出更多的枝節。
徐夏鳳起了個大早,她看方志揚的眼窩下有深深的黑眼圈,便輕手輕腳自己出了門。
徐夏鳳去病房的時候正好撞上醫生來查房。
年輕的醫生朝許徐夏鳳溫和的笑了一下,開始詢問起徐成良的情況。
醫生告訴徐夏鳳,徐成良雖然沒有進食,但輸液中含有的養分足夠維持他的生理機能。所以排泄是必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