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子杰眼珠轉了轉,良久才開口,“初四那天展九郎來請,說教坊司里死了蕙蘭,杜鵑兩位姑娘缺人手,展千歲要聽《牡丹亭》,就把秦雨虹,楊巧兒請了去,楊巧兒早早回來,說展千歲聽得高興,留了杜麗娘要賞,結果第二天打更人發現尸首,估摸著是走夜路時給邪祟害了。”
那茶攤老者突然看向這邊,極不高興,搖了搖攤上的一個小銅鈴,章千戶聽見聲,湊過去,兩人耳語一陣,又坐回來,笑而不語。蕭華聽完直接發問,“秦姑娘可是你楊家未過門的夫人,進宮城演出,沒幾個下人跟著抬回來?一個人走夜路,有意思。”楊子杰不答,過了會,突然發作,“我知道就這些!你是負責案子的,你去查!”拂袖就走。
章千戶挑挑眉毛,看著齊白鈺指了指莫青衫,齊白鈺開口,“自己人。”才說話,“初四那天展千歲的排場很大,京城的東宮人士都到場,還宴請不少江湖豪杰。”
“秦雨虹沒登臺,唱杜麗娘的是楊巧兒。”
齊白鈺嘆口氣,“怕是東宮要聚聚人氣,來應對上元節時竹林黨的彈劾上奏。所以昨日我和狄濤就合計著想去請十四先生出山,結果沒成。”
蕭華若有所思,看了看那老者和銅鈴,眼神和章千戶對上,“章千戶對這案子還有什么想囑咐的嗎?”
章千戶笑嘻嘻的。
“東宮。”
多聊一會,蕭華要去刑部查卷宗和驗尸,眾人起身上馬告辭。
章千戶和那老者繼續對坐飲茶。
若有若無的鈴鐺聲。
......
刑部,停尸處。
“您幾位來的也太慢了,三人的尸首剛被人領走。”小廝遞過記錄案件的卷宗,一時間眾人都有些急了,齊白鈺發問,“可記得那人模樣?走過多久?朝那個方向?”
蕭華翻幾眼卷宗,倒是不慌不忙,“我猜是楊主管。拉了尸首往張家去了。”那小廝連連稱奇,“總捕頭就是厲害,料事如神。”蕭華笑一笑,“展偉豪有一個做皮毛生意的義子,使一對鴛鴦鉤,這人的資料找來,送我家去。”小廝應了離開。
見齊白鈺領著另外三人要去追,蕭華攔了,“三人的尸首我早驗過,帶各位來就是看一個實據為證,沒有也沒關系。”領到另一處會客用靜謐小屋,泡了茶遞給齊白鈺,“這茶葉還不錯。”
蕭華將卷宗分給眾人翻看,“我不信鬼神之說,接這案子時我有三個疑點,第一,狐妖作祟的謠言是誰在傳?案發不過一兩日,滿城皆知。第二,為什么要剜人的眼珠子?有眼無珠?還是說看見了什么不該看見的東西?第三,死的都是伶人,都曾在教坊司,最為下賤,接觸到的人卻最為尊貴,在宮里給達官貴人們和展偉豪唱戲,這兩者之間或有什么聯系?”
“驗尸的時候,前兩位姑娘,身上有爪痕,眼眶處傷口極為慘烈,面容平和,不見痛楚,肌肉松弛,襠部有酒香。第三位姑娘卻面目全非,身上鞭痕累累,眼眶處的傷口極為齊整,明顯是工具所為,剜眼的刑具民間可不能私有,這玩意錦衣衛有,六扇門有。”蕭華一頓,“東宮有。”
“案子到這兒,真相重要,這個世界看見的真相,更重要。”蕭華對了除齊白鈺外的另三人,抱拳作了揖,指了門口下逐客令,“接下來我與齊二少有些私事要講,您三位先忙自己的,今日一更,張府門口,我請大家看戲。”
何春夏三人一肚子疑惑,此刻見他神情嚴肅,也不好開口,借口張舟粥今日發財,該請她倆吃飯,張舟粥應了說要先放過牌位,三人出門。
蕭華向齊白鈺一拜,“請齊二少賞光,去我家中用個便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