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竿頭,快到正午時分。
國子監聽濤石下,來看熱鬧的人聚集極多,未在科舉中第的監生們,論劍會結束無所事事還未散去的三教九流,京城里的江湖名士,有頭有臉的東宮走狗。
姜凡到的很早,靜靜在一處立著,在腦海中不斷出劍,醒來后,他發覺自己經脈中的內力前所未有的龐大,這給了他無比的信心,洗了個澡,極為清爽,他已是最佳狀態。
駙馬府中只來了何春夏,王娟兒兩人,何春夏瞥見他的神態,領著王娟兒打個招呼便站到一邊,不多打擾。
姜凡有些失落,葉先生和十四先生都沒來,狂瀾生,他也不來么。
不過一會,莫青衫皺著臉也來了,也不和姜凡打招呼,徑直走到兩位姑娘身邊,何春夏留意到她臉色極差,關切詢問,“是不是墨玉山莊吃住不好,你回來嘛,大家原樣一起住。”
莫青衫并不接話,只搖搖頭,心事重重。王娟兒極為敏銳,察覺出莫青衫情緒變化,只是王娟兒今日心思全鋪在姜凡身上,無暇顧及,便不多問。
“姜輝,是你的父親吧?”一位光頭中年男子湊近,來京城后,姜凡還是第一次在別人口中聽見自己父親的名字,有些恍神,看打扮干練簡樸,猜想是福王府的下人,皺眉,露了敵意,“你是?”
“你長得和他有些像,我叫孫如虎,也是御用監的工匠。”孫如虎嘆口氣,“你父親不善交際人情,在御用監的人緣并不算好,出這樣的臟事,得罪小福王,也沒什么人敢去悼念。你父親幫過我些忙,我知道他的人品,斷然不會做偷盜之事,可我在御用監沒什么地位,不用還人情也是好事,就懶得多管閑事去追究。小福王和你比劍的消息在京城鬧得很大,我也是聽見熱鬧...”
“那你今天來,到底是想干什么?落井下石?那便不要再說了。”姜凡強壓住火氣打斷他說話。
孫如虎連忙搖頭,“不是不是,你父親幫過我些忙,我今天來看你死不死,如果你死了,這人情我就不用還了。”
“滾。”姜凡氣得發昏,手扶在劍柄上,孫如虎感受到殺氣,一溜煙跑遠了,過了會見姜凡沒追,又跑回來混進人群中。
一個大光頭極為突兀,姜凡總能留意到他,索性閉了眼,默念幾句,卻再無凌晨時的奇效。他心里躁動不安,想到父親死后無人悼念,連葬在那里都不得而知,更是惱火,余丹鳳久不出現,還不知要等到何時,自己該來晚些,越想越懊惱。
另一邊莫青衫被何春夏問的煩了,賭氣開口,“明日圣上邀我去宮里賞桃花,我不愿去,要么,你代替我去好了。”
何春夏皺眉想想,“這也難怪,我怎能代你呢。那我明日去宮城門口等你,你別對圣上不高興,多說些恭維話,到時候說身上的傷還沒好,身體不適早早出來不就得了。”
“哼。”真能如此那倒好了,畢竟是關心,莫青衫語氣軟了些,“那你等我。”
王娟兒開口,“那干嘛不借口身體不適要人陪著,你倆一起去得了,反正春夏是圣上封的長恨劍主,人家也不敢攔。”
“也對。”何春夏點點頭。
明日有春夏陪自己入宮,雖然大事未決,但終究有人一同面對,莫青衫心情好些,話也多起來。
人群本是或坐或立,各自說話,忽然間騷動起來,一桿長鞭抽在空中,甩出幾個極清脆的爆響,姜凡聽見,立刻努力靜下心思,不能再想其他。
展五的鞭子,余丹鳳來了。
人群分開一路,一人搖搖晃晃走到聽濤石下,倚在石邊,連打數個哈欠,上身只搭著一件寬松外披,結實肌肉裸露在外,下身一條白綢褲,腰間佩一把寶劍,護手上嵌著幾塊各色寶石,脖子上幾個紅胭脂印,顯然昨夜縱情酒色,并不把這決斗放在心上。
一股無名火竄上心頭,殺父之仇,羞辱之恨,姜凡咬牙切齒,什么水字訣,劍心,統統拋在腦后,摸了摸身上貼身穿好的軟甲,今日,我必殺你!
“馬!”
人群騷動不止,兩人共騎一馬,幾瞬便跑到跟前,馬上一人瞪著眼掃過人群,找到何春夏,沖她笑笑,“春夏姑娘。”
何春夏跟著旁邊的人一起瞧熱鬧,老早看見馬上的齊白鈺和韓香菱,沖齊二少揮揮手,韓香菱放他下馬,自己驅馬站的離人群遠些。
齊白鈺找到三人,在何春夏身邊站了,莫青衫看著他笑,不自覺地望向那馬上的美人,心里不是滋味,垂了頭挪一小步,離他遠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