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家姐妹還有王娟兒默默跟在后面進屋來,燕梔燕蝶都打著哈欠。王娟兒在祝金蟾那屋睡,黑著眼圈,一臉疲憊,對上剛從床上坐起的兩人的白眼。
“是的,她興奮了一晚上。”
燕蝶乖乖去打水給二人洗漱,燕梔則坐在桌邊,一手寫寫畫畫,一手把提著的精致小匣子放下打開,都是些胭脂水粉,等著給二人妝臉。
“怎么把大伙都叫起來了。”李思怡噘嘴,十分不滿。
“昨晚,白姨,金芝師父,我媽,齊白羽湊一起打雀牌。”王娟兒拖著雙腳過來,躺倒在床上,“齊白羽下手又狠又黑,金芝禪師輸紅了眼,‘來來來,都不許走,是佛也有三分火,血戰到天亮!’幾人現在還在血戰,我媽就讓我們幾個小的先來準備。”
李思怡點點頭,“那,秋敏姐姐呢?”
“本來在一邊指點江山,然后被白姨請出牌局,生悶氣回去睡覺了。”
哐!
眾人又聽見一聲屋門被踹開發出的炸響。
“現在醒了。”
“怎么不見衫衫過來?”何春夏起身,看了一圈發問。
“你理她做什么,從京城回來,她就天天晚上做噩夢,著了魔一樣,動不動就大聲尖叫,把大伙都吵醒。”王娟兒努努嘴,“齊白魚給她開了好些藥,囑咐我們要讓她正常作息,吃好喝好,好好養著,管她做什么,由她去。”
如此鬧過一圈,天已蒙蒙亮。
五乘大轎,轎夫們候在門口,微微風起。
年輕的姑娘們蹦跳出門,新娘子戴著紅蓋頭,乖巧挪步,緩緩上前,慕容秋敏緊緊貼在她的身后,面帶微笑。
迎親,得由新郎官帶著浩浩蕩蕩,吹拉彈唱的隊伍,從夫家出發,去娘家迎接新娘再回到夫家。可祝府在松江府,何家在京城,于是祝同生想了個法子,把淮安城中臨時安置災民的地方當做娘家,淮安城南的臨時縣衙就是夫家。
祝金蟾先去災民的住處等候,再被接到城南來。
“他娶的,不是我祝同生的女兒,而是百姓的女兒!”
這是一場大喜事,也是一場幻夢,一場戲,這場戲演給百姓看。
百姓是很好哄騙的,你走近他們,融入他們,牽他們的手。他們就會以為你是自己人,和他們一樣的簡簡單單,普普通通生活著的人,高高興興地聽你的話。
五乘大轎在提前騰出來的菜場停下,日頭起了,往日的這個時辰,已有周邊的農家背著菜籃,推著小車前來占個賣菜的好地方。
今日,淮安城醒得比往日要早,因為有一場大喜事,祝知府的千金將出嫁,淮安府的每一個百姓都要入席,好好吃上這一頓酒宴。
她可是百姓的女兒,所以百姓們都來送她。
大火過后,百姓們都很窮,錢要用來買菜買米,要生活,可去人家家里吃宴,哪有不送禮的道理。
祝知府家大業大,禮物再貴重,祝家也未必看得上,只能獻上一份心意,春暖,百花盛開,那便摘一朵花吧,一朵不起眼,盛開在路邊,普普通通的花。
一顆顆民心,便是一朵朵花。
往日的菜市場,今日,為百姓的女兒,開出一片花海來。
百姓們早早到了,等著沾沾新娘子的喜氣,見轎子們來,口哨聲,攀談聲,小孩的叫嚷聲,熱鬧不斷。
開戲!
花車戲臺,這戲班來得可不容易,大災之后少喜喪,沒人出錢辦大戲,戲班四散,看在祝知府的大喜事上才能重聚,得從早到晚唱上一天。
新娘子不能下轎,慕容秋敏拉住鬧騰著向往外竄的祝金蟾,只用腳撥開一條簾縫讓她往外看。
姑娘們在外面吵吵嚷嚷的商量著點那出,何春夏突然探頭進來,“蟾兒姐,有百姓拿著些糕點雞蛋來,咱們的幾個轎子都裝不下了,你要不要吃點。”
“快滾。”
慕容秋敏壓在祝金蟾身上,祝金蟾使佛門的大擒拿手,慕容秋敏用道派的小擒拿手拆招,硬生生將祝金蟾攔在轎內。
“哎。”
過了一會何春夏又探頭進來,“我哥來了。”
祝金蟾二話不說,痛下殺手,慕容秋敏一招不慎,沒能制住,祝金蟾立刻竄出轎外,搶馬就跑。
何小云怔怔的領著迎親的長隊在街口停下,看著自己的新娘子在眾目睽睽之下拋頭露面地騎馬向自己沖來。
“走,我們私奔!”祝金蟾在馬上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