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蹬得大汗淋漓,風很快就把汗水吹干了。
她貼著的那一片,始終汗津津。他覺得熱、黏,有些心煩意亂。汗味很好聞嗎?她竟然一點都不嫌棄他。
他才不在乎她的感受呢,反正他又不喜歡她。每次他不安,只要這樣想……就好了。
城區漸漸消失。
他們風一樣穿行在田園景色之中,入眼無非是一片連著一片的稻田,中稻開始泛黃,等待收割,空氣中彌漫著稻谷的清香。
為了更好地尋找目標,她的頭和上半身終于舍得離開他的后背。
但她的右手還留在他腰上,遇到下坡或是有些顛簸的路段,她那只手便要在他肚皮抓一把,每次都弄得他跟觸電了似的,要命。
他感覺得出來,她是真緊張,害怕掉下去。
此后那車他便蹬得更加小心翼翼,以免嚇到既嬌貴又愛咋呼的大小姐。
“到了。”她讓他停下,指著江邊一棟白色的小樓,“就是這里。”
這是一個只有幾戶人家的臨江的小村落,她指的那棟小樓前,有一棵樹,上面結了青色的棗狀果,等等,那是一棵苦楝樹嗎?
她帶了鑰匙,倒騰幾下,捅不開那老銅鎖,便氣呼呼地把鑰匙放到他手上,就好像銅鎖開不開是他的責任,“你來開。”
真是小姐脾氣。就算她不說,他也會幫她,托他家那老舊破敗宅子的福,他對付起老銅鎖,很有經驗。
他試了兩次,一聲輕嗒,鎖開了。
一樓不住人,也無陳設,遇到暴雨天氣,江水可能會漫上來。二樓的陳設看起來像客廳和廚房,但沒有生活氣息,三樓應該是臥室和書房。
他隨手推開三樓的格子窗,那被窗子擋住的苦楝子掙脫了束縛,一躍躍進窗來,沉悶的室內瞬間有了翠意和生機。
她說,這是外婆留給她的小樓,鄉野之地,不過是圖個僻靜。
她昨天從她爹那得了一輛腳踏車,今天就想帶他來看看。
這棟小樓并無特別之處,他心想,除了窗外那棵苦楝樹,開花時節會很美。
他們大概逗留了半小時。
她問他,“記住了嗎?”
他不解,“記住什么?”
“這個地方啊!”她有些不耐煩,好像他很笨,像塊朽木似的。
聯想到自己的名字,他可不就是塊朽木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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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大學最后一個學年,他終日忙于課業,要償還債務,還要籌集離開漓城的費用,忙得腳不沾地。
她到男校來找過他幾次,看他神色匆匆,日漸清瘦……她就很少來了。
大概是他長得不合她的意了,或是,她玩膩他了。她不來,他心里有些莫名的情緒,他說不上來是什么,但也不想陷在兒女情長里。
他原本就是她的玩物。
哪有玩物硬貼上去的道理?
春天來了。
過完這個春天,再過半個夏天,他就要畢業了。如果條件成熟,他就會離開這座小城,去南方報考軍校。
他文化課絕對問題。體能這一塊也有堅持鍛煉。
他只是缺錢。缺旅資。
她是他認識的人里面最有錢的。但他永遠不會開口問她要錢。因為那樣就坐實了,他是她的玩物。
雖然不肯承認,但在她一次又一次的撩撥中,他確實沉淪了。
她美,帶一點毒性。
他想做她的戀人,至死不渝的那種。
但這不過是他的癡心妄想。
所以他收心了。那些念頭一旦冒出來,他就掐滅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