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辭生前就喜歡熱鬧,死了后也不能孤零零的。
她的喪事,一定要辦的風風光光。
永昌侯人緣不算好,而且孟辭是個未嫁的女兒,按理不會有人上門吊唁。
可是陛下派了壽公公過來表達哀思,這就是陛下給侯府的面子。
朝臣們掂量著陛下的心思,又想到好歹她本來是桓王妃,去一趟也不算是自降身家。
身份低些的朝臣,親自登門了。
吊唁孟辭是假,跟永昌侯套下近乎,做給陛下看是真。
而身份高點的,如林相這樣的,則是派家里的大管家來的。
這也是極有面子了。
尋常個大臣死了發妻,也就是這個待遇。
孟辭入棺槨的第二日,就下起了大雨。
沈繹始終在門口不曾離開,永昌侯不松口,他也不往里走。
他很自責。
他現在恨不得跟著孟辭一起去死。
是他太大意,以為這一切水到渠成,以為守得云開見月明,以為那個高高在上的帝王,是因為缺席了自己的人生,對自己有所愧疚,才會賜婚的。
他沒想到,人性之惡,竟然到了這個地步。
他針對了阿辭,其實是為了掃除阻礙自己前行的羈絆。
可他不知道的是,沒了阿辭,他根本連這勞什子王爺也不想當。
阿辭做錯了什么呢。
這個傻姑娘,到死都害怕自己鉆牛角尖,說這場意外是她不小心釀成的。
這場意外,其實他沈繹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
他不該中調虎離山之計,他不該對那個父親抱有善意。
他不該將阿辭一個人留在宮里。
他早就應該識破陰謀的。
秋雨寒涼,嘩啦啦的盡數傾倒在沈繹的身上。
他感覺周身的熱度已經一點點流失了,可偏偏腦子卻清醒的很。
視線里滿目的白,在提醒著他:那個拽著他衣袖,嬌聲軟軟叫他兄長的少年,真的死了!
死在他們互相坦誠心意,最幸福的時刻。
死在他們即將成婚之前。
他只要稍稍一想,這種撕心裂肺的痛,就像是要將他凌遲。
侯府門口不時有人進出,也不乏人來勸他。
甚至壽公公臨走的時候,也低聲勸慰過幾句,讓他不要硬撐,先保重自己的身體。
可沈繹跪的筆直,置若罔聞,一動不動。
南歌今日一身縞素,已經從靈堂里出來了。
她肚子微微隆起,懷孕已有三月,不過她之前對這些事不在意,又因為調理身體,月事不是那么準,所以也是一個月前才發現的。
女子懷孕不足三月,流產的風險很大,所以胎像沒有安穩之前,一般不會對外宣布。
南歌本是想著,找個合適的日子,跟孟辭分享一下這個喜事,順便撒一撒狗糧。
以前她還芥蒂過。
芥蒂過孟辭不喜歡自己,可得知她是女兒身之后,那一點點芥蒂就消失了,反而回想起過去自己種種行為,覺得好笑。
其實孟辭已經拼命暗示過自己了,可是當時自己沒有領悟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