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繹微笑將扯過被子,慢慢往下蓋。
有那么一瞬,楚皇覺得他是想悶死自己。
好在最后他沒有。
他將被子往下扯了扯,嘴角勾起的弧度越來越大。
楚皇看懂了。
他是在說:別急,不能讓你這么輕易的就死了。
你欠下的東西,還要慢慢還。
正月初二這天,長公主帶著駙馬入宮給楚皇請安。
初一兒,初二婿,這是大楚的規矩。
楚皇還是躺在床上,腦子轉的越來越慢,像是一臺生銹的機器。
嘴角的涎水,就從來沒有停止流淌過。
見到長公主,他長老的眼角里煥發出了光彩,嚯嚯嚯的嚷著什么。
他抬起宛若千斤重的手,極力的比劃著。
長公主給他剝了南邊進貢的橘子,一點點絲都拆解的干干凈凈,塞到他的嘴里。
可惜楚皇難以下咽,活著口水又吐了出來。
長公主微微皺眉,面色有一閃而過的嫌惡。
真奇怪。
小的時候,楚皇的屎尿她都經常處理,那時候她還是個十來歲的小姑娘。
她一點都不嫌棄。
如今她已經當了祖母,不知道見過多少齷齪。
反而嫌棄起來了。
大概,是心態真的變了吧。
因為不是那么愛眼前的人,所以也無法再忍受他身上的臟污。
她的嫌惡,楚皇如何感受不出來。
他喉嚨里嚯嚯嚯的聲音更甚。
不可以。
三姐,全天下的人都可以背叛我,唯獨你不可以。
你是我最愛的三姐啊。
你怎么能這樣?
長公主就著嬤嬤拿過來的濕帕子擦干了手,站了起來:“陛下還是好好靜養,等過些日子,陛下感覺好些了,臣再來看陛下。”
“躺在床上,日子應該比較難過漫長,陛下不如就好好回想一下從前的人和事,就當打發時間吧。”
“臣記得,陛下十五歲那年,有一次摔斷了腿,也是這般躺了許久,那時候,永昌侯日日都入王府來陪你。被老侯爺揍了一頓還要拖著傷爬墻過來。”
“陛下怕是忘了吧。”
長公主看了看外面陰沉沉的天:“那時候也是冬日,不過似乎日日都是出太陽的。這天氣,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長公主說著,被駙馬扶著,慢騰騰的走了。
楚皇看著她的背影慢慢消失,再一次深刻的感覺到:原來人的愛是有限的。
當你無限度的揮霍后,最后就會清零,自己清空了林皇后的愛,如今,又快要清空三姐對自己的愛了。
可是到底為什么會這樣呢。
楚皇很想琢磨明白,可是他只是想了一會,又覺得困了。
慢慢的,他眼皮沉沉的,陷入了重重的夢鄉里。
夢里,他還是十五歲陰郁的不得志王爺。
被先皇后設計摔斷了腿,朝臣們都避之不及。
只有永昌侯和三姐,不離不棄的守著自己。
永昌侯拿了一個自己刻的劍,在他床頭比劃著。
眉飛色舞的模樣,一點也看不出在家里挨打了。
楚皇伸手,去抓那把木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