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兆天牢的那兩年,司琯其實是不怎么記得請時日的。
只記得每每除夕來臨之際,張大人都會特地把整個兆天牢用燈點亮,還會在兆天牢外放一夜絢爛的煙火。
每次司琯從牢里的天窗望出去,看到天上盛放的煙火,便知道又是除夕到了。
司琯就會默默看著那煙火,自己默默守歲。
所以當此時此刻看到不遠處的天邊夜空升起煙火時,司琯側頭看了看坐在身旁的男人,忍不住把這件事告訴他。
溫昀津聽了以后仍然沒什么反應,只說“那挺好的”,又慢慢喝了口酒。
司琯還是一錯不錯看著他:“張大人跟我非親非故的,為什么對我那么好啊?”
溫昀津面無波瀾道:“也可能是張大人自己想看煙火。”
“是嗎?”
“嗯。”
司琯抿著下嘴唇,扭開頭不理他了。
這樣安安靜靜在雪下臺階坐了一會,司琯忽然打了個噴嚏。
正低頭揉著鼻子,忽然身側伸過來一只手,輕輕把她擁進懷里。
司琯還是覺得很別扭,“我又不想跟你抱,你別抱我。”
大概是喝了酒的緣故,溫昀津的語氣聽起來不像平時那么寡淡、沒有溫度,他的鼻尖抵著她臉側,低聲道歉:“琯琯,別生氣了。”
司琯的手搭在他衣袍上,不自覺攥緊了,用力閉著嘴巴,不吭聲了。
終于,子夜來臨,城里響起一聲古老悠長的鐘鳴。
溫昀津取出準備好的新年禮,將一支很適合司琯的玉色步搖輕輕抵進司琯發髻間,輕聲恭祝:“琯琯又長大一歲了。”
司琯面無表情地埋進他懷里,咬了咬他領口,覺得很難受,又不想放開他。
她呆在他懷里很久很久,溫昀津低頭看著懷里困倦的人兒,抱她起來,本來是要把她抱回她房間的,司琯卻錮住了他的頸脖,用冷淡的氣音說:“我要跟你一起睡。”
溫昀津腳步停頓了片刻,并未拒絕她,把她抱回來自己房間。
仿佛和很久以前一樣,哄她睡。
司琯也的確困了,趴在溫昀津溫厚的懷里,很快就睡著了過去。
隔天一早,司琯被噩夢驚醒了,睜開眼睛,發現自己還躺在溫昀津的榻上。
而溫昀津還沒醒。
司琯注意到,溫昀津的體溫有些發燙。
她揉著眼睛從榻上坐起來,然后瞥見了什么,目光停住了一瞬,遲疑地伸出手,撥開他衣袖,很清楚看到,他右手手腕纏著很多圈繃帶,且上面的血管顏色很異常。
原來昨天晚上聞到的藥味不是她的錯覺。
溫昀津的手怎么了?
一直到用早膳的時候,司琯腦子始終還是被這個問題縈繞著。
她注意到溫昀津用碗筷的手換成了左手,甚至在之后回到書閣批閱文卷的時候,也是用左手批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