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裴茂就看到賈詡從胡車兒的手中拿過一張,加蓋了尚書臺印章的空白絹布,當場就寫了起來。
待那郭老三叫了人回來的時候,那詔書上的墨跡都還沒干呢。賈詡便索性拿著這封墨跡未干的詔書宣讀了起來。
“諸位想必應該也知道了吧,朝廷現在重新將二十級爵位制給撿起來了,你們都是守土有功的功臣,特賜爵為大上造。”
“這么多年,你們也辛苦了,回去后各自帶上一百名親信,隨我進禁軍各自當個百夫長吧,以后你們就歸胡車兒統領,你們也享享清福,吃皇糧,將士們要是愿意學習識字、算數,說不定過些年還能外放當個計吏。”
說完又轉頭對著兩個小的道:“你們的父叔可惜了啊,你們就先跟著我吧,若是你們不棄,可以拜我為義父,待戰事平定,我向天子舉薦你們充作宿衛,給你們一個好前程,軍中若是還有舊人有跟你們類似的情況,也讓他們來跟我吧。”
傻子才不同意呢,二話不說就給賈詡跪下,口稱拜見義父。
“回去后你們告訴大伙兒,朝廷就要在關中屯田了,想繼續當兵的,一切與南陽一樣,不想當的,把鎧甲武器留下,改為民屯便是,朝廷為了感謝各位的付出,特意讓我帶了些錢來,不多,每人三個建安新錢,誰要是能跟以前失散的那些老弟兄聯系上,就聯系一下,就說昨日種種天子已經既往不咎,讓他們來華陰找我,以后,有我做咱們西涼人的靠山。”
裴茂這會兒實在有點忍不住了,道:“文和,此事非同小可,還是從長計議吧。”
賈詡板著臉道:“此乃尚書臺的決議,何須再議?”
裴茂還想再說什么,就見賈詡身后的胡車兒默默的上前一步,擦得一聲,將手中環首刀抽出來一半。
裴茂見狀先是咽了口口水,而后直勾勾地盯著胡車兒的臉,可這胡車兒明明是個豹頭環眼,這會兒卻裝起了丹鳳眼,低著個頭,也不看他。
而賈詡,卻已經干脆笑呵呵地跟老朋友們聊了幾句家常之后,就帶著胡車兒等禁軍,去給將士們點著火把發錢去了。
裴茂見狀,張了張嘴,雖然憋屈卻也只得跟在了賈詡的后面,眼看著他親手將一枚枚閃閃發亮的建安新錢親自交到這些將士的手里。
更恐怖的是,賈詡居然叫得出他麾下士兵近乎三成人的名字!順嘴就能嘮兩句閑磕。
而且是西涼話和關中話無縫切換,好多裴茂都聽不懂。
見狀,裴茂也只能哀嘆了一聲,隨后便苦笑連連了起來。
發到后來,裴茂更是連看的興趣都缺缺了,也沒和誰打招呼,轉身就回他自己的房間了,卻是連個送送他的人都沒有,那道背離人群的背影,已經是寫滿了落寞。
終究,是時移世易,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己,已經只是一個空有資歷,卻不識時務的老東西了么。
越想,這裴茂越是難受,甚至忍不住為自己的前途都擔憂了起來。
當今這朝中已經有曹操,劉備,楊彪,荀彧四個大權臣了,哪還有自己的位置?
說不定曹操他們巴不得我早點去死呢吧?
說不定連天子也都是這么想的吧?這樣,就不用為如何安排我而感到為難了。
越想,忍不住就越是有些喪氣,裴茂居然愣是在自己的臥房里枯坐了近一個多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