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詡笑道:“詡之所言,句句發自肺腑,從無半點虛言,詡,是真的對裴公之才學人品敬仰萬分啊!”
裴茂聞言,默默地拿起酒杯來喝了杯酒,好一會兒之后問道:“文和說的若是真心之語,不妨給我透個實底兒,我若回朝,朝中會如何安置我?”
“來之前,詡確實就此事與令君有過討論,以裴公您的資歷,朝中哪個職位您都可做得,也就是看朝中哪個職位有缺了,不是三公就是九卿,亦或者就是御史中丞吧,不過恕詡直言,對于您來說,職位真的重要么?”
裴茂聞言卻是哈的一聲笑了出來,接話道:“反正不管是哪個位置,都是個沒實權的閑散清貴?”
賈詡也跟著笑道:“河東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大郡,卻還沒有郡學呢,以裴公您的聲望,若是在此戰之后功成身退,回鄉開學講座,豈不是一件美事?何畢還要回朝呢?我曾經聽天子無意中對司馬懿說過一句話,我倒是覺得蠻適合裴公。”
“什么話?”
“十分能耐使七分留下三分給兒孫,十分能耐都使盡,后輩兒孫不如人啊,裴公,您也到了該考慮后世兒孫的年紀了。”
“十分能耐使七分,留下三分……給兒孫?”裴茂反復念叨這話,越念叨,越覺得這里頭頗有深意,越是有那么一點意思。
“建安大典還在休,但如果這一仗打得贏,明年春耕之后,各地的孝廉就要第一次考試了,滿打滿算,也就還剩下半年多一點的時間了啊,一直聽說,河東裴氏精于史學,軍略,若是不能將之錄入大典之中,豈不可惜么?”
“也是巧了,郡學之事還真是在下的職責所在,另外這太史令之職……好像還缺著呢吧,令公子不想出仕,為我朝明史么?”
這話裴茂當然聽明白了,深思了好一會兒道:“你要我學潁川士族一樣,做個學閥世家么?”
賈詡微笑道:“是,也不是。”
“文和你一個西涼人就別學著那些謀士賣關子了,到底什么就是又不是的,你痛快點。”
“哈哈,好,我痛快一點,裴公,潁川人上車太早了,可以說天子能有今天全是人家潁川人給硬推上去的,而且最關鍵的是人家本來就是一堆搞學問的人,跟咱不是一路人,搞學問,咱整不過人家,可史學、軍略,那是存亡之道,那是光靠讀書就能讀得明白的?”
不知不覺間,賈詡已經和裴茂咱上了。
“裴公您以為,河東裴氏算什么,是名門?還是勛貴?亦或者干脆就是黨人?”
這年頭誰還敢沾黨人這兩個字,裴茂連忙站起來道:“你可別亂說,黨人都是那些豫州人南陽人冀州人,我們河東裴氏文武傳家,以功立世,祖祖輩輩都是靠功勞立的家。非要硬算的話,也只能算是勛貴。”
“裴公莫要緊張,沒有別的意思,裴公有誅殺李傕之大功,何人敢說你們是黨人?正如你所說,河東裴氏,歷代以功勛立家,功勛才是你們的立身之本啊。
河東之地,歷來都是我大漢的主要兵員,然而如今天子宿衛之中,卻是連半個河東人都沒有呢,只有賈逵的一支,留于禁軍,裴公啊,您說對于咱們大漢來說,河東人不比潁川人要親近得多么?”
說到這,賈詡還特意頓了一頓,自酌自飲了一杯,道:“我聽說匈奴現在已經在集結了,隨時可能會直撲河東,朝廷是一定會發兵救援的,甚至我推測,十有八九,天子會御駕親征!”
“多好的機會啊,裴公,天子的宿衛現在可是缺人,那可是現在咱們大漢朝的根啊!史學,軍略,那可不是讀書讀出來的,都說韓信早年間曾得高人傳術,得素書而曉軍略,裴公以為是這素書成就了韓信,還是韓信成就了素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