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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朝臣這邊,這次真的是一點沒耽誤的,前腳剛下朝,后腳,就馬上在荀家開起了小會。
剛才上朝開會的兩千石以上文吏,除了劉協本人之外一個都沒少,還多了許多,而且理所當然的,荀彧又被推到了上首的位置。
這特么想退個休實在是太難了。
而,在荀彧從眾人口中了解到了今日朝會的始末之后,表情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手里盤一只盤了好幾個月的白玉麒麟都掉到地上了,愣是沒察覺得到。
好一會兒,荀彧深吸了一口氣,道:“復盤一下吧,有關于那些讓異族認祖歸宗之類的廢話就不用說了,都是純粹的由頭,沒有半點意義,想借此來打壓我等經學世家,朝咱們儒林動刀,這也是一望即知的,啊~,天子可是好久沒沒搞出過這么大的動靜了啊。我復盤一下,比較詭異的地方一共有三處,深意,應該就藏在這些細節之中了。”
“改詩經這事兒實在是有點過于離譜了,他哪怕是要求改公羊春秋呢,不對,準確的說是讓刪詩經,詩經這種千年經典且不說改不改得了,關鍵是沒必要啊,無非就是想讓氐人歸漢而已,讓韋家隨意改一下他們家的注解不就搞定了么?毋庸諱言,圣賢書說了什么其實一點都不重要,關鍵是看解釋權在誰的手里,咱們都是家中有學的人家,這圣賢書之中,哪一句話的后面沒有千八百字以上的注解?這每一句話到底是什么意思,那不還是咱們說了算么?刪什么啊!這豈不是太下乘了么?陛下就是再不通經,這點基本的常識他總得懂吧。我說陛下這次是做了蠢事,你們信?此處,極不合理。”
陳群想了想皺眉道:“還有一處很不合理的地方,天子希望將南蠻與楚國牽強附會上,這話,可比修改詩經要荒誕太多了,且不說是否可以操作,天子著重的點了,春秋,和左傳,此事難道不奇怪么?真要干這事兒,從史記上做篡改豈不是要有效得多?讓太史令再重新寫一本史記,告訴天下人這才是司馬遷親筆原本,不是很容易么?總不可能天子連史記都給忘了吧?”
然后劉曄就補充道:“那要是這么說,陛下又何必為鮮卑修什么史呢,漢書中就有匈奴傳啊,加一個鮮卑列傳,多簡單點事兒啊,何必還要讓賈詡回來呢?”
荀彧這時候適時地開口道:“這也是今天這場朝會最大,也最嚴重的不合理之處啊,修個史,有必要讓賈詡放下兵權回來么?諸位,他要當的可是太,傅啊。換了十年前,你們能想象的到么,連賈詡這樣出身的邊郡子弟,居然能當上太傅。總不可能,是天子想召賈詡回來,又因為他位子太高,沒地方安置,就給胡亂安上的吧,上三公之職,總不可能這么兒戲吧,他可不是張揚,這個太傅,可不能當笑話來看啊,我倒是覺得,這此前賈詡身上那個重號將軍的職位,才是真正的不倫不類。”
荀悅道:“文若的意思是,陛下之所以安排讓賈詡來出任這個重號將軍,又莫名其妙,看似巧合,實則是精心設計的讓他取代了魏公,得了這攻破南皮的滔天之功,全是安排好的,目的,就是為了讓造成這樣一個賞無可賞,至少看起來符合程序也沒什么問題的局面,讓他當這個太傅。”
“以天子的遠謀,這事,恐怕也不無可能啊,反正對于魏公來說,功勞大小早就沒意義了,何況那不是還給他加了八千食邑呢么。”
眾人聞言一片沉默。
良久,還是作為經學大家,甚至可以說除了經學之外一無是處的王朗先繃不住了,渾身顫抖的站起來,卻是頗有些失了神志地喊道:“什么特么的民族融合,什么千秋大業,都是假的!各位啊,諸公啊!還看不出來么?天子這不是在敲打咱們,他這是要滅了咱們啊!肆意修改經學典籍,胡亂編纂歷史,還讓那個邊鄙武夫,不學無術的賈詡來當太傅?”
“太傅者,天子之師也,管禮法制定頒行之職,位同大將軍大司馬,列于三公之上也!實乃天下文吏之首,天下經學教化之首,從來都是以當世無可爭議之大儒賢師來擔任,現在這樣算什么,讓太傅親自主持,肆意編纂我儒林經典,這分明就是要焚書坑儒了啊!”
焚書坑儒這四個字一出,這滿堂的朝臣,無不是條件反射的抖了一抖。
太嚇人了啊!
“所以諸公,為了往圣先賢的學問,為了我儒家千秋,為了正道公理,必須要團結起來了啊!天子如此荒唐胡鬧,我等當發動朝野百萬儒林,共討之!!”
眾人……都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