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宴就設在長公主府,離湯府足足有半個京城的距離,湯宛嘉在馬車上睡過一覺,才被陸氏給拍醒,迷迷瞪瞪地被牽了下去。
看門的下人笑瞇瞇的,從陸氏的貼身林嬤嬤手里接過帖子,就熱情地將人迎進去了。
“宛嘉,宛嘉!”
剛剛跨過大門,湯宛嘉便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她回頭,果然瞧見后頭的馬車里鉆出個圓圓的腦袋。
是蘇尚書家的獨女蘇紓,只比她大了三天,同她關系要好。
湯宛嘉朝蘇紓露了個鬼臉,用嘴型說“里面見”。
青元長公主是當今圣上一母同胞的親妹,同圣上感情十分好,是以這長公主府建得極大,極美,以顯示圣上對青元長公主的重視。
一路前行了約摸一刻鐘,終于到了石榴園,已經有許多穿得紅紅綠綠的夫人小姐聚在里面了。
“哎喲,這不是湯大夫人嗎。”軟軟的聲音傳來,一個穿著碧色衣衫的年輕婦人裊裊娜娜地走來了。
她邊走,邊說:“還有湯二夫人,嘖,湯三夫人和湯小夫人也在。”
陸氏見她這幅囂張的樣子,面露不快:“南陽侯夫人這是什么意思,太久沒見,想念咱們湯家人了?”
在出閣前,出身于相府的許氏就同武將人家出身的陸氏不對付,嫁人后,又因為夫家門第的差距,常常奚落陸氏,連帶著把湯家的其他幾位夫人也嘲笑了去。
許氏拿著一把精致的扇掩面,低聲笑著:“想念倒沒有,只是有些意外,湯家這樣的門第,居然也配收到長公主府的帖子。”
旁邊,幾個同她要好的夫人小聲笑起來。
陸氏捏著拳頭,隱隱有要發作的兆頭。
湯宛嘉往后一瞧,竇氏臉都黑了,指不定要說出什么不著邊際的話來。徐氏面色也不佳,一開口,可能就要同人打起來。那姚氏,更不必說,恨不得能挖個地洞把自己藏在里頭。
看著看著,把湯宛嘉給看笑了。
湯家一共就五位老爺,過門的四個媳婦,個個都是極品,能造成這般局面,還得多虧牛老夫人慧眼識珠。
這般想著,她上前一步,眨巴著大眼睛,對陸氏道:“娘,南陽侯夫人,難道是長公主嗎?”
陸氏牽著她,臉色變了:“宛嘉,別胡說,她可不是!”
那許氏不笑了,瞪著她:“你這是什么意思?”
湯宛嘉嘆了口氣,抱住陸氏,有些委屈道:“娘,原來她不是長公主。待會兒,我就同長公主說,南陽侯夫人不喜咱們湯家,就讓長公主,以后都別請我們家來了,免得污了南陽侯夫人的眼。”
這話可不得了,沒人能笑出來了。
許氏咬著牙,用扇子指著湯宛嘉,不敢再說什么過分的話了:“你個膽大包天的家伙!不愧是陸氏肚子里出來的姑娘!”
說完,還瞪了陸氏一眼,便氣鼓鼓地走了,她身邊裝扮華貴的小女孩則是狠狠剜了湯宛嘉一眼,也跟著走了。
陸氏捏著湯宛嘉的小臉,低聲道:“你以后,可不許再說那樣子的話了!編排天家,那可是大罪!”
湯宛嘉低著頭,依舊委屈巴巴:“是她先擠兌我們的。”
陸氏一看,心就化了,抱了抱自家寶貝閨女,伸出個小指:“同娘拉鉤,以后不許再說這樣的話了。”
湯宛嘉用小指勾上了陸氏的小指,喜笑顏開:“知道了,娘。”
這時,湯宛苓走了上來,同陸氏行了個禮,道:“叔母,我想同您借一下宛嘉。”
陸氏抬眼,只見湯宛苓只比她矮半頭,已然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又看見后頭一臉慈愛地瞅著湯宛苓的竇氏,心下便明了。
她將湯宛嘉的手放到湯宛苓手里,又從腰間取了個出自茗香閣的香包,系到了湯宛苓裙間。
“別緊張,總會經歷這遭的。”她拍拍湯宛苓的肩,朝竇氏努努嘴:“快跟著你娘去吧。”
湯宛苓感激地看了陸氏一眼,又朝陸氏行了禮,才跟上竇氏。
“宛苓啊,娘今天約見的,是那鐘舉人家的。”竇氏也不避諱著什么,對湯宛嘉道:“宛嘉,叔母知道你聰明得很,到那兒看清楚了有什么不好的,回來一定同叔母講。”
二房不同三房,跟大房親近得多。原因無他,湯二老爺是個不著調的,日日去金水河那等銷金窟耍,這輩子別想再更上一層樓。竇氏也沒什么非要掌家的理由,她母族是江南有名的富商,壓根不在乎湯家這點家產。再加上湯宛苓是個脾性好的,與湯宛嘉在姐妹中最為投契,是以湯家二房,向來待大房友好。
湯宛嘉飛快地轉溜著眼珠子,不停往四周瞧,一幅十分警惕的模樣:“二叔母和二姐姐就放心好了,我定然用我這火眼金睛,把那心懷不軌的歹人燒個片甲不留!”
竇氏和湯宛苓看了,捂著嘴笑成了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