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書府的辦事速度很快，自上次宴席后，同湯家很快就把湯宛苓和蘇大公子的親事說定了，婚期就訂在了下月初二。
陸氏和湯大老爺因為回京途中出了一些變故，耽擱了行程，恐怕一時半會兒回不來。牛老夫人瞅著這家心酸，便把掌家權暫時交給竇氏，把爭取了好一番的徐氏氣得鼻子都歪了。這會兒，竇氏又要打理女兒的嫁妝，又要管家，可謂是忙的不可開交。
按理說，湯府人口不算十分復雜，大家也都住在一起，管起家來應當不算復雜，可牛老夫人的母家那邊說要來做客，這便讓竇氏焦頭爛額起來了。
牛老夫人挑剔，要收拾出來的客房，同主人家的配置一般，免得失了面子，就連院子，都得翻了新，好去招待貴客，更別說家里的各種用度，都要再翻倍。
一連忙了好幾日，竇氏總算忙活完，把那牛老夫人的母家人等來了。
來人有牛老夫人的親姐妹，頭發花白，長得同牛老夫人至少有六分像，便是小牛老夫人了。還有那小牛老夫人的兒媳王氏和一雙孫女，一個叫高靈玉，十五六歲的年紀，一個叫高靈犀，同湯宛嘉一般大。
本來湯府有湯宛嘉一人，再加上徐氏那兒子湯忠任，已經是兩個山大王坐鎮，夠熱鬧的了。這回來又來了四口人，那小牛老夫人竟是個喜歡煙火氣的，自己帶了許多的節目來，湯府便更加熱鬧了，夜夜燈火通明，不知道的，以為是金水河的哪座畫舫，夜夜笙歌呢。
這會兒，剛睡完午覺，湯宛嘉才拿了個冰碗吃，高靈玉就牽著高靈犀找她來了。
“宛嘉表妹，我們來找你說說話。”高靈玉朝她溫溫柔柔地笑了，自顧自就坐到了她面前。
高靈犀總是戰戰兢兢的，跟在高靈玉后頭，拘謹地尋了個角落坐。
湯宛嘉應了聲，繼續吃冰碗。
高靈玉和高靈犀都出自王氏，可兩人性格相差極大。高靈玉溫柔嬌弱，平日里總是溫聲細語的，可怎么看，怎么覺得她不太對勁。高靈犀則總是膽戰心驚，去到哪兒，連身子都不敢站直，話都不敢多說一句，十分怕人。
著實很奇怪。
東說西說的，高靈玉從半月前的石榴宴如何開始，講到城門口有家賣炸豆腐的，好像真就是來尋湯宛嘉聊天的一樣。
可湯宛嘉卻清楚，高靈玉恐怕另有目的。
小牛老夫人外嫁出京城，沒兩年丈夫就去世了，這么多年來，雖努力支撐，可到底家里還是走的下坡路。如今高靈玉已然十六了，再不說親那就晚了，小牛老夫人這才尋回牛老夫人這，想著湯府在京城，怎么著也家大業大，底蘊深厚些，能攀上湯府這層關系，給高靈玉說的親就能提上一檔次。
這幾日，明里暗里的，小牛老夫人總在提起京城的才俊，而高靈玉，也總是輪流著找湯家的三個女孩兒，去詢問京城的青年人都喜歡玩些什么，暗戳戳打聽誰家公子哥兒要說親。
湯宛苓忙著準備成親的事兒，自然不能時時有空應付高靈玉，湯宛晴又慣不喜歡這種虛假的客套社交，便只剩下個看起來最閑、相對好說話的湯宛嘉了。
“宛嘉表妹，聽說同宛苓表妹定親的是尚書府，我初來京城，什么也不知道，你能同我講講這其中的故事嗎？”
叨叨了好一會兒，高靈玉才說出自己此番前來的目的。
湯宛嘉已經吃完冰碗許久了，她抿唇盯著高靈玉，目光空洞，一言不發，神色瞧著有些恍惚。
高靈玉看著覺得不對勁，同在一旁伺候的槿蘇問:“六小姐這是怎么了？”
槿蘇沒說話，伸手搖了搖湯宛嘉，湯宛嘉的雙眼這才有了神。
“抱歉抱歉，有些許困倦了，表姐方才說什么了？”湯宛嘉迷迷糊糊道，明顯是剛剛睡醒。
高靈玉的臉色頓時就僵住了。
一旁的金偌看著，拼命低頭憋笑。
這靈玉表小姐，話也忒多了，足足說了兩刻鐘，小瘟神能乖乖坐在這聽才奇了怪了。
那高靈玉也不知道湯宛嘉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只好自己個兒賠著笑，耐心下來，重復剛剛說的話:“其實也沒什么，就是想問問你，宛苓表妹說親的故事。”
湯宛嘉“哦”了一聲，聳聳肩:“也就是尋常婆母瞧對眼兒媳的事，并沒有什么故事可講。”
這算是直接封住話題了。
高靈玉摸摸鼻子，卻不死心，只當是湯宛嘉年紀小不懂少男少女間的事情，便又再旁敲側擊:“我聽說，尚書府同湯府門第并不相當，這個中，應當是有許多……”
后面的話她還未說出，湯宛嘉便打斷了。
她往后一倒頭，用被子蓋住腦袋，從里頭傳出自己悶悶的聲音:“靈玉表姐，我二姐姐生得那樣美，人又那樣好，便是入宮做妃子，也是絕無爭議的。”
高靈玉瞧著用被子裹住自己的小娃娃，知道今日不會再有收獲了，便說了聲告辭，拉著高靈犀走了。
一路出了菡陽苑，高靈玉黑著臉，甩開了高靈犀的手。
“姐……”高靈犀想要再去牽，可看著高靈玉可怖的臉色，就不敢動了。
高靈玉甩了甩衣袖，回頭瞪了高靈犀一眼，語氣冷漠:“你真討厭，就一輩子跟在我后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