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舒仁受了傷,并且傷勢嚴重。在他后腰處,有一個被石頭劃傷的大口,里頭不停地流出血來,染得他后半身衣衫都成了紅色。
“這傷得也太重了。”圓臉蛋婦人一臉心疼,那秀氣的柳眉都揪作一團,她雙手不知所措地垂在半空,一時不知該怎么辦。
瘦削婦人抿唇,果斷道:“先帶到我家去,我那里還有些藥物。”
接著,二人便也不管自己的衣物盆子了,攙起葉舒仁便飛速地走,圓臉蛋婦人還不忘牢牢牽著湯宛嘉。
湯宛嘉身上是一絲力氣都無了,她幾乎是被婦人拖著走的。
約摸一刻鐘,湯宛嘉和葉舒仁被帶到了一處屋舍中。
這屋舍不大,可里頭的裝扮精致,桌上的花兒都還滴著水,想來是會過日子之人所為。
瘦削婦人讓葉舒仁躺上干凈整潔的床上,手腳利落地準備了各式各樣的藥瓶,還拿出了一卷紗布來,瞧起來同那醫館的大夫一般。
而圓臉蛋婦人也不閑著,在詢問過瘦削婦人后,便在衣柜之中拿出了一套洗得有些泛白的衣衫,替湯宛嘉換上。
“小娃娃叫什么?今年幾歲了?”她笑著給湯宛嘉整理,嘴邊露出一個大大的酒窩,看起來很可愛。她手上邊動,邊道:“別瞧我嫁人了,可我年紀還小呢!你叫我小朱姐吧!還有她,叫她小姚姐。”又指了指瘦削婦人。
湯宛嘉任由朱氏擺弄,乖巧道:“我叫湯小嘉,今年八歲,小朱姐好。”
人生地不熟的,還是謹慎為好,不要將自己的身份全盤托出。
她這么乖乖的稱呼讓朱氏一聽,心里開心極了,臉上笑開了一朵花,指了指床上躺著的葉舒仁,又問:“那你兄長呢?”
湯宛嘉在心里思索一番,想著要不要讓葉舒仁暫時改一下姓,卻沒想到葉舒仁先開口了:“我叫葉子仁,是小嘉的表兄。”
像是預知了兩個婦人即將問出的問題一般,他又接著道:“夏日節要放燈,河邊擁擠,我們就被擠下河了。”
那姚氏正在褪葉舒仁的衣裳,聽了便皺眉,道:“放燈?那么說你們是從京城來的了,只有京城的人才有這習慣。”
“是京城的孩子呀!”朱氏驚呼一聲,捏著湯宛嘉換下來濕漉漉的衣裳,嘆道:“怪不得呢,這衣衫的做工這樣好,就連這衣袖都是用金線繡的。”
湯宛嘉抿唇,沒有多說話,湊到了葉舒仁的床邊。
此時葉舒仁的上半身衣服都讓姚氏給褪下來了,露出了腰間的傷口。這傷口看著約兩寸,血肉模糊的,十分猙獰。
“應當是被岸邊的石頭劃傷的,見了骨,有些嚴重。”姚氏鎖著眉頭認真分析,手上挑揀著取出幾個藥瓶,看起來專業極了。她仔細察看了那傷口,對朱氏道:“小朱,給我打盆清水來。”
朱氏道:“好嘞!”便拎起門邊的一個木盆出去了。
姚氏明顯是個不善言語的,朱氏走后,便不再說話,不算大的小屋子一下便靜下來了。
湯宛嘉看了看那紅肉翻出的傷口,又看了看一直抿著唇,腦門上冒冷汗的葉舒仁,覺得自己的腰背仿佛也受了傷,忍不住對一直隱忍,一言不發的少年道:“應當很痛吧,忍一忍,待會就過去了。”
葉舒仁趴在床上,艱難地把我扭過來,竭力露出一個暖笑我知道。”
聽他說完這句話,湯宛嘉又看向了姚氏。
此時朱氏已經打好水了,姚氏凈手后,便開始處理葉舒仁的傷口。
傷口泡了河水,還殘留了一些粘在血肉之中的衣物布料,應當是不太好弄的。
姚氏用清水將傷口清洗干凈后,便開始分離血肉同一小片一小片的布料,疼得葉舒仁壓抑地“嗷”了一聲。
“還得縫針。”姚氏面色雖冷,卻十分暖心地安慰少年:“你再忍一會兒吧,過去了就好了。”
不等葉舒仁應答,她便打開了針包,從中取出一根銀針,放于燈火之上消過毒后,便穿針引線,開始給葉舒仁縫針。
“小姚家是開醫館的,她七歲就跟著他爹出診,醫術是過硬的。”朱氏拍了拍湯宛嘉的肩膀,朝她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道:“你別擔心,你兄長一定沒事!”
湯宛嘉點點頭,回以朱氏一個淺笑,便又看向葉舒仁。
只見少年的唇已經被牙咬得泛白,顯然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湯宛嘉沒縫過針,此時看他這模樣,便也感同身受,好似自己正縫著針一般。
雖然她是因為面前這家伙才落的河,落得此境地,但此時這家伙受了傷,便暫不追究了。
她見葉舒仁實在是疼得難受,便從朱氏給她穿好的衣衫上取了一條布帶,揉做一團,遞到葉舒仁面前。
“咬這個吧。你現在好像要把自己的嘴巴吃了。”
葉舒仁早已痛得不知今夕是何年,便也顧不得公子風度,張嘴就咬上了布團。
朱氏把湯宛嘉拉到一旁,連聲道:“醫者施術,我們就先不打擾了哦。”
接著,又把湯宛嘉帶出了房,輕聲道:“小嘉,你一定餓了吧?我給你去弄點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