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魏風懷揣著極度復雜的心情收拾了行李,回鄉前后折騰了一星期。
沈魏風沒回家直接拎著行李去了醫院,母親在特護病房,去晚了進不去,他在外面長椅上對付了一宿,等到第二天上午的探視時間到了才進了病房。父親也來了,兩人相顧無言,都看著床上插滿了管子的母親,心里的煎熬各不同卻又都一樣難受,兩個男人都默默流下眼淚。
沈魏風在家小住的幾日,幾乎日日在病房里看護,沈父反復叮囑兒子不要再次做錯人生的選擇,安心畢業等著進文化廳工作。
整整五個日夜,沈魏風沒有一晚能睡好,他努力地照顧著母親,機械地應承著父親,竭盡全力平復自己的心情,直到張教授催他回去準備畢業答辯,他才買了返程的車票。
沈魏風走的那天,母親的病情仍未有任何好轉。
這時,踞離畢業論文答辯只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了,沈魏風放下行李就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答辯的準備過程中,給文化廳打電話的事便被無限擱置了起來。
隨后的幾個月就是畢業和文化廳入職兩件大事,處理起來平淡無奇,對于沈魏風來說這段日子是模糊的,沒有波瀾的。
兩年不算太長,也不算太短,很多事情都在兜兜轉轉之后又回到了它的起點。
本以為生活不再有起伏的沈魏風根本難以預見之后的波折。
老吳有句話很逗:生死都得逢時。所謂生不逢時不過是活人難知死若逢時的益處。
沈魏風后來每次想到這話都要笑,笑完后又會雙眼模糊。
那是1997年中最熱的七月,沈魏風每日在大小會議和公務中正忙得不可開交,考古研究所的老所長一個電話打到了文化廳。這通電話足足打了一個小時,掛斷電話沈魏風在辦公桌前再也坐不住了。
西北文物所最近在歲黃附近發現一處大型古文化遺址,在搶修保護中遇到一個難題,無法攻克,如今在全國邀請專家過來“會診”,行內人都盯著這處古跡。老所長已經憑一己之力基本申請到參與的機會,但是這機會更需要文化廳出面才有十足的把握,老所長就直接找到了沈魏風,并盛情邀請他參與進來。
這苦等了多年的機會就在眼前,沈魏風從沒像這時感到幸運之神離自己是如此之近。
重回科研前沿是他畢生所愿!
廳里對此事也十分重視,任務當仁不讓交給了專業出身的沈魏風。
在簡單了解了項目內情后,沈魏風本準備開始著手查找資料,預計在八月中旬左右趕赴西北,可資料還沒看完,老所長的電話又打了過來。
老所長意思很簡單,歲黃附近的那處古文化遺跡危在旦夕,現在一刻也等不了了,他手里的人能去的都過去了。本來老所長應該帶隊前往,沈魏風隨行,可是老所長身體抱恙,愁了幾個晚上之后,在張教授的推薦下,準備把領隊一職交由沈魏風負責。
沈魏風在考古所的兩年倒是積累了不少田野科考的經驗,可是做領隊還是第一次。老所長對這個不為所動,認為沈魏風的學識和沉穩足以擔當這個職位,無需多做準備,擇日就可以啟程了。
接了任務,并把文化廳的工作做好了交接后,沈魏風準備前往歲黃,可是收完行李后,老所長卻讓他先回趟所里,說是有要事要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