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喜和其他人好像都說過,許肆是個夜貓子,成天地不睡覺,是個熬夜上癮患者。
先前聽到這些的時候,喻溫還沒有個具體的概念,因為按照她的作息習慣來說,10點就算晚睡,11點就是熬夜。
但她沒想到,許肆能熬到凌晨四點。
已經入了夏,天亮得早,四點的時候還黑著,隱約有些光亮從云層里透出來,臥室的窗戶沒關嚴,有絲絲的涼氣鉆進來。
喻溫因為口渴打算去廚房倒水,一開房門就看見對面房間還亮著燈。
那是書房,不過被許肆布置成了工作室,喻溫只瞥過一眼,沒有進去過。
她看了眼墻上的掛表,又茫然地去看門縫里透出來的光。
這個點了,許肆居然還沒睡?
怪不得起得晚,別人起床的時候他才剛睡。
喻溫站在原地猶豫了會兒,還是沒有去打擾他,到廚房去倒了杯水。
這么一會兒的工夫,她已然沒了多少睡意,捧著杯子小口小口地潤著嗓子。
書房的門被拉開,許肆邊打呵欠邊看了眼落地窗,憑著天色估摸了一下時間,不用想也知道快天亮了,他經常這么熬,但到這個時候也免不了昏昏沉沉,頭重腳輕。
喻溫聽到聲音的時候,就看見許肆垂著腦袋走過來,直奔冰箱。
他明顯是熬夜的狀態,身上的衣服皺巴巴的,有一截衣角還塞進了褲腰里,隨著走動露出的那一小片白得晃眼。
許肆垂著腦袋,眼睛半睜不睜的,像往常一樣打算從冰箱里拿瓶飲料。
冰箱門被拉開,漏出的絲絲光亮照亮了一寸天地,他似有所感地偏頭,視線跟喻溫撞了個正著。
許肆用他那不甚清醒的腦袋想了兩秒,反手把冰箱門關上了。
他下意識辨解:“我沒想喝冰的。”
面前多了只冒著熱氣的杯子,杯子他認識,是上次陪喻溫去超市買的,她對好看的杯子沒有抵抗力,買了好幾只,把他家里原本素的連個圖案都沒有的杯子都替換下來了。
許肆接過來,小小啜了口,溫度偏熱又不至于燙,胃里立刻就舒服了不少,連漲疼的太陽穴都安分下來。
他瞇了瞇眼,抱著杯子慢吞吞地喝。
寂靜的空間里,喻溫的聲音輕而軟,沒有一點攻擊性,讓人聽著就不自覺地放松下來。
“熬到現在?”
一直在空調房里待著,許肆泛涼的手指被杯子暖回來,他懶懶應了聲。
“在填歌詞。”
黑夜總是容易給人靈感,許肆習慣了在晚上工作,忙起來就忘了時間。
喻溫看著他打著石膏的胳膊,忍不住提醒他。
“可你現在是傷員。”
她無權干預別人的生活方式,即使是站在朋友的立場上也不會過多過問。
可現在許肆是個傷員,這無形中就讓喻溫的忍耐限度下降了好幾個水平。
許肆瞅了眼自己的胳膊,因為心虛,沒說話。
喻溫卻也沒有再開口了,她把許肆喝完的杯子接過來,簡單清洗之后放進了壁櫥。
“去休息吧。”
她看著安安靜靜的,仿佛沒有什么情緒起伏,可她有情緒起伏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
許肆舔掉唇邊的水珠,站著沒動。
“你生氣了?”
少年壓低了聲音,原本偏冷的音質蒙了層模糊的水汽,顯得乖軟很多。
喻溫心里忽然輕輕一動。
這不是他第一次這樣問了,好像她生氣對他而言是個了不得的大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