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招招手,那只貓就靠了過來,親昵地蹭蹭她掌心。
這些貓都是療養中心喂大的,為了讓病人們更放松一些,但總有一些病人是連這些小動物都不肯接觸的。
貓咪的瞳孔顏色很淺,干凈透亮,喻溫看了一會兒,突然說,“我也有貓,”她眼神認真,“比這只還要漂亮。”
聽她愿意主動說起自己的事情,護士高興地不行,連忙揪著這個話題繼續往下聊。
“也是白貓嗎?”
喻溫盯著貓咪晃悠的尾巴,輕輕“嗯”了聲。
護士把貓咪抱起來,注意到喻溫的眼神,那里不再是黑沉沉的一片,仿佛融進了淺淺的亮光,她頗有些期待地摸摸貓腦袋。
“你要摸摸它嗎?”
出乎意料的,喻溫拒絕了。
“不要。”
她連落在貓咪身上的視線都挪開了,看著自己身上的淺色衣角,輕輕摸了下紐扣,低著的脖頸纖細易折,薄薄的長袖下是瘦到突起的脊骨,那模樣比這里的所有人都更沉默。
和這里的人一樣,她穿著自己的衣服,顏色很淡,襯得她整個人都有種單薄感,明明坐在陽光下,卻仿佛下一刻就要隨著陰影淡去一樣,只有手腕上那根細細的紅繩是鮮明的,成了她跟這世間唯一的牽絆。
護士抱著貓,突然就有些難過。
她在這里工作了很多年,見過各種各樣的病人,暴躁易怒的、容易受驚的、癡傻瘋癲的,可沒有一個人是像眼前這個喻小姐一樣的。
她安靜又沉默,始終在避免給別人添麻煩,拒絕和所有人接觸,可大家都覺得,她明明只要多說幾句話,就和一個溫柔漂亮的正常姑娘沒什么兩樣。
護士抱著貓,跟喻溫一起曬了會兒太陽,直到那邊的老太太睡完一覺,吵著鬧著要回房間。
老太太精神頭極好,就是有些嚴厲,規矩多,不太好伺候,被護士推回房間時瞥了喻溫幾眼,拍拍護士的手背。
“這丫頭什么毛病?”
護士皺了皺眉,不太喜歡她的用詞,但也不想跟她起什么爭執,只含糊帶過。
“沒毛病,就是來散心的。”
老太太哼了一聲,明顯是不太滿意這個敷衍的解釋。
“老太太我可不糊涂,沒毛病能來這兒?!”
她用一種挑剔的目光打量了喻溫一會兒,撥弄撥弄手腕上戴著的佛珠,聽不出什么語氣。
“可惜了。”
護士沒忍住,多嘴問了句。
“什么可惜了?”
老太太自己推著輪椅進屋,語氣輕飄飄的。
“看著挺年輕的,比你板正,模樣也好,這個年紀都該結婚生孩子了。”
該結婚生子的年紀,卻跟他們這些老頭老太太一起住在這山疙瘩里,可不是可惜了嘛。
護士沒說話,落后兩步,又回頭看。
喻溫仍然安靜地坐在長椅上,身形單薄清瘦,遠處窩著只白貓,貓都通人性,大概知道面前這位不稀罕摸它,干脆就離得遠遠的,一人一貓各自曬著太陽。
不知道為什么,護士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就好像,這位喻小姐不該對貓這么冷漠,這貓也不該這么不親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