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來就不知道什么叫客氣,一副小少爺做派,當然,喻溫瞧著他抻著長腿的模樣,想著也沒有他這么痞里痞氣的小少爺。
見喻溫站著沒動,許肆動動腿,難得腦子靈活了點,鬼使神差地問出一句,“行嗎?”
他聲音也好聽,帶點冷感的那種,現在軟下來,突然就讓人覺得乖巧。
喻溫心軟,還很吃他的顏,這下就抵擋不住,點了頭。
“脫下來吧。”
反正都是縫衣服,給她爹縫是縫,給他不也一樣。
許肆的襯衫已經收起來了,入鄉隨俗地穿著布褂,布褂下面破了道口子,和寨子其他年輕男人一個樣子。
是個接地氣的小少爺。
喻溫這樣想著,忍不住笑了聲。
她捏著針線,朝著煤油燈的方向側著身子,露出瑩白的側臉來,這樣一笑,連睫毛都顫了顫,極好看。
許肆見過很多漂亮的小姐,受過先進文化熏陶的笑起來總是大方又熱烈,最看不得那種舊式女子小家子氣的笑,連牙齒都不露,就像眼前這個少女一樣。
可他想,明明就很好看,最好看。
他想得入神,沒留意,把這句話直接說了出來,讓喻溫聽了個正著。
她愣住了,險些把針戳進指頭里,一句話沒說出口,被燈光映亮的半邊側臉突然就紅了起來。
少女雪膚紅唇,臉頰暈著一片淺淺的緋,害羞的模樣極動人。
許肆怔怔地看著她失神,耳根處也燒起熱度,心口一陣陣地發燙,催促著他做點什么。
他看得太久,眼神太直白,喻溫受不住,只能羞惱地斥他,“別看了!”
哪有這樣的人,跟流氓土匪似的,不對,寨子上的年輕小伙子都比他懂規矩!
被她斥了一句,許肆這才回神,不自在地捏著耳根,舔了舔嘴唇,眼神有點發直,覺得自己剛剛可能魔怔了。
他見過的美人不少,怎么偏偏看她就看直眼了呢。
直到許肆穿著縫好的衣服走出去,兩人也沒再說話,許肆是心亂,不知道說什么,喻溫是羞,還有點無措和青澀感。
許肆回了住處,他如今帶著一個小隊,跟那些兄弟住在一處,鋪蓋一放就那么睡了。
他有點獨,選了個靠墻的位置,跟其他人拉開一點距離,粗心的小聚伙子也沒看出來這種疏離,樂樂呵呵地跟他攀關系。
走過去時,許肆聽見幾個人在聊著些什么,他們聊天不避人,遺憾又期待地嘟囔。
“我娘說要給我娶個媳婦,到時候就有人給我縫衣裳了。”
另一人樂呵呵地應:“那得看媳婦手巧不巧,不巧的縫的還不如你自己。”
許肆突然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衣服,那里的針腳細密整齊,看不出縫補的痕跡。
他想,她就是個手巧的。
見他回來,有人笑著打招呼,他想從這些人中打探消息,所以對他們態度很好,有意跟他們拉近關系,這會兒心不在焉地“嗯”了聲。
那人好奇地問:“你出身好,家里給你定親了沒?”
對他們來說,娶媳婦得有錢,有錢才能娶到媳婦,而許肆顯然不缺錢,最起碼以前是不缺的。
許肆垂著眼,食指屈著,有一下沒一下地從剛縫好的衣服下擺上蹭過,慢吞吞地回,“有,我不喜歡,就退了。”
那人驚到了,大概是沒想過還能這樣。
果然出過國,受過西洋教育的就是不一樣。
過了會兒,他又小心翼翼地問,“那你喜歡什么樣的呢?”
那人聲音小,許肆也不知道自己聽沒聽清楚,但他一眨眼,眼前浮現出少女那張桃腮粉面,手指一抖。
許肆悶不吭聲,把身子一翻,面對著墻面,睜眼到天明。
——
正是秋天,寨子里的年輕勞動力常去地里干活,隊伍組織就明顯松散不少。
許肆叼著根草莖,坐在石頭上看腳下連綿不起的山峰。
燕山易守難攻,組織上又有紀律,怎么著都不能強攻,許肆在這兒待了一段時間,趁著下山的時候給文斌傳了消息。
文斌的意思是讓他不要輕舉妄動,摸清寨上的情況后就找機會下山跟他們匯合,到時候再給大當家遞個消息,爭取談判的機會。
許肆不喜歡這么迂回的方式,他來摸清情況就是準備強攻,帶幾個兄弟就能把人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