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肆垂著眼,眸光淡淡,看到了喻溫垂在身側的那只手,她太緊張,簪尖兒不知何時扎進了掌心,血液猩紅,偏她渾然不覺。
他略一抬眸,指尖輕輕撥了下那金簪尾端,語調懶散。
“還不松開?”
喻溫驟然回神,手指一松,金簪叮當落地。
她怔怔地看著面前這個給自己解圍的少年,剛剛的后怕和不安一齊涌上來,眼眶立刻就紅了。
少女生了雙含情目,水光一漾,動人至極,叫人看了心軟。
許肆低低“嘖”了聲,偏過頭去。
朱金巖滿身是汗,眼睜睜拿著一雙云白短靴踏到自己面前,終于忍不住求饒。
“殿下饒命!”
許肆低著眼,不怎么在意地瞥了他幾眼,偏頭對龔修之示意。
龔修之明白他的意思,向后一抬手。
“來,請朱公子去茶樓一敘。”
這里不是個談話的地方,周圍還都是跪著的百姓,許肆邁開步子,要上茶樓。
喻溫幾乎都下意識地出聲叫住他,“殿下!”
她抿著唇,眼尾還紅著,受了大委屈的模樣,語調卻是軟的,仿佛連句重話都沒說過。
“謝、謝殿下。”
說著,她就要跪下行禮。
這么半天的時間,她那手都沾滿了血,自己卻還像沒反應過來一樣。
許肆略煩躁地皺眉,出聲打斷了她的行禮。
“跟上來。”
喻溫愣愣地看著他的背影,采青連忙催她,“小姐?”
一行人去了剛剛的茶樓,朱金巖一進門就跪下來,沒人百姓圍觀,更是一點骨氣都不要了,涕泗橫流地求饒。
他父親雖然是尚書,雖然很疼他,但他其實就是眾多庶子中的一個,又做了那么多荒唐事,只要太子想,他馬上就得被下大獄。
“太子饒命啊!小人再也不敢了!”
喻溫哪里見過這種場面,忍不住往許肆身邊躲了躲。
她一動,許肆就瞥了過來,他這雙貓眼本是乖,或者風流的,但落在他身上卻是滿滿的冷淡,和一絲若有若無的懶懨。
喻溫被看得瑟縮,她哪里受過外男的打量,這會兒臉都燒起來,真真是粉面桃腮。
許肆不知不覺地看久了些,被龔修之戳了一下才回神,卻只是漫不經心地朝朱金巖腦袋上砸了個杯子,后者抖得更厲害。
他語調冷,卻又慢,像凌遲。
“攔喻家的姑娘,你什么時候有這膽子了?”
朱金巖只是一味地求饒。
許肆不耐煩地蹙眉,沒了跟他糾扯的心思,語調驟然冷下。
“說,誰給你的膽子。”
朱金巖哪敢再瞞,立刻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抖落得干干凈凈。
“是喻家大小姐,她說她還有個妹妹,說是天人之姿,如果我把人攔下,她就幫我娶了這房當妾!”
喻溫微怔,荒唐之余又覺得意料之中。
她年紀愈發大了,喻嫣不搞這一出,大夫人也不會把她嫁個好人家的。
許肆抬眸看向她,“聽清楚了?”
怎么生得這么傻,被姐妹坑了都不知道。
喻溫頷首,溫順垂眸。
“聽清楚了,多謝殿下出手相助。”
許肆盯著她瞧了會兒,不知是在想什么,而后擺了擺手,立刻就有人堵了朱金巖的嘴,把人拖下去。
喻溫便追問了句:“殿下要怎么處置他?”
許肆往后靠著椅背,指尖把玩著一個小小的茶盞,語調悠悠,漫不經心地說著讓人脊背生寒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