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蘇知道,員工們基本上都把存折留在了家里,自己赤條條一個人來國外打工。
人不是機器,賺錢養家屬于情理之中,可有家不回,就有些不正常了。
所以安蘇決定,回家一趟,看看到底是啥情況。
自從被派到國外,安蘇這是第三次回家,他的愛人在當地一所中學任校長,兒子在西北農科大環境工程專業讀研,家里似乎沒啥需要她惦記的事情。
安蘇前兩次回家,基本程序是陪陪愛人,親近親近兒子,再抓時間去燕京看看父親。
她的父親,就是溫曉宇的二爺爺。
這次她拿出主要時間慰問員工家屬,她拿著地址單子,打了臺車,一家一家登門拜訪那些家員工家屬。
秋天的韓中,天氣漸涼,樹木凋敝,韓江鐵廠家屬區也顯得有些破敗。
十幾名員工多數住在這個家屬區,或者說鐵廠多數員工住在這個小區。
安蘇剛剛從李寶根家出來。
李寶根是位經驗豐富的老鉗工,五十四、五的年紀,有兩個兒子。
大兒子李衛國已經結婚,而且有了兩個孩子,二兒子李衛民據說也有了對象,等著買房娶媳婦。
鐵廠家屬樓是建廠那會兒建的筒子樓,李寶根的老婆,老大家四口和二兒子李衛民就擠在不到60平的房子里。
李寶根的老婆劉翠芬跟安蘇說:“讓他回來干啥?二小子拿他爸的工資買了輛摩托,在外邊跑出租呢,現在都不回家住。我現在就是給老大家當保姆。”
“李衛民在干啥?”李衛民也在鐵廠上班,也曾是安蘇手下的員工。
“廠里實行分段責任制,他和一幫人承包了制氧站。
今天去廠里結算費用了。
據說廠里要拿水泥頂氧氣錢,看情況我們家老大是要賠上了。
頂賬水泥白送人都沒人要,這不是胡搞么!”
從李寶根家出來,安蘇又去了吳存光家。
吳存光是位出鋼工,今年26了,還沒結婚,他在家里排老末,上邊倆哥一個姐姐。
吳存光的哥哥、姐姐都結婚了,他的二哥上半年才成的家。
吳存光的父親去世了,活著的時候是廠里的電工,幾年前檢修設備觸電工亡了,廠子里當年給了5000元的撫慰金,再給吳存光安排了正式工。
安蘇到吳存光家的時候,吳存光的二嫂說婆婆在樓下住。
安蘇回到樓下,在筒子樓前搭建的棚子里見到了吳存光的母親劉桂琴。
老太太60多了,衣衫污穢、頭發蓬亂。
安蘇把吳存光捎來的800元錢交給老太太,老人家反應有些遲鈍,安蘇解釋半天,她才明白這錢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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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兒子給他的。
她顫巍巍從破布衫里拿出個包裹,再翻出一張存折,一邊給安蘇看,一邊說:“他姑啊,幺娃子的錢我都給他攢著,二娃找我討要,我一分沒給。
這是幺娃掙的,得攢著給幺娃說個婆娘。”
當年吳老漢工亡的時候,安蘇見過劉桂琴,沒成想現在是這個樣子,整個人像乞丐一樣。
安蘇忍不住落下了眼淚,握著老太太的手說:“老姐姐,小吳在外邊有我照顧,這錢你該花就花,可不能虧了身子。
你住在這兒可不行,眼看天就冷下來了,咱得住到房子里去。”
劉桂琴推辭說:“樓上沒我的地方,哎...我是作孽啊,生了四個崽兒。
老漢死給的撫慰金,我給老大娶了婆娘,二娃結婚就只能把房子給他。
剩個幺娃打光棍,等給他娶了媳婦,我找個沒人的地方吊上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