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看來,無論是占卦、卜筮、還是扶乩,種種堪測探微之法,公孫真人便都要逐一嘗試一番。縱然泄露天機,有損壽元,此時卻也顧不得許多了。
燈火長明,通宵達旦。凄風苦雨聊以作伴的一整夜,公孫真人未曾合眼。連下兩日的秋雨漸漸止住,烏青的云層尚囤積在穹頂,沒有撤退的意思。
洪太祝又是一身道士裝束,引著太微宮里的仆役、提著木匣,來到軟禁著公孫真人的這間客房。將一些簡單的早齋放下,又歪頭看了一眼仍在書案前寫寫畫畫的公孫真人,便道:“公孫道友,王宮使差我送些早齋過來,若還有旁的需要,我再差人預備。”說完,便摒退仆役,準備退出門去。
“等等,老道尚有一事,須洪太祝助一臂之力。”公孫真人忽然轉過頭來,看著停下腳步的洪太祝,面色如常道,“昨夜殫精竭慮,演算卜卦,已將事情推衍出大致輪廓。如今只余扶乩一項,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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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合力,方可完成。”
洪太祝見他說得鄭重,不似有詐,便走上前來笑道:“公孫道友既有差遣,我必竭力相助。只是這扶乩之法我雖知曉,卻不知公孫道友預備怎樣來做?”
公孫真人也不客氣,沉聲道:“須再請與此事關聯者之一為正鸞,弘道觀觀主尉遲淵可充此職;洪太祝既通道門之法,可為副鸞;另再尋一名擅長草書速寫之人,代為記錄。如此幾人齊備,方可運行此法。”洪太祝便即應下,闔門而出,尋人去了。
卻說昨日暮鼓響盡之時,朱介然、方七斗、卓松燾、尚思佐幾人又聚在玄元殿前,旁邊站著收拾蓑衣斗笠的、則是弘道觀中參與尋找的師兄弟們。
方七斗一臉頹喪:“那張武侯其實是個務實之人,許多線索查得比咱們要詳細。只是昨日午間又得了上官指令,說道門之事皆由太微宮統管,便將此案連帶著卷宗,一并移交給了太微宮,連尉遲觀主也跟著過去了。如今他們既無從插手、又怕引火燒身,只是囑咐咱們靜候消息。”
朱介然卻有些振奮:“我們去了明宗子師弟發現的那處茅舍,確是有龍興觀的道士在那鬼鬼祟祟、輪換看守著什么。若武侯鋪不再理會此事,也不需你觀中師兄弟幫忙,明早我便和卓師弟過去,將那茅舍中的道士捆了,先盤問一番再說。”
方七斗面色慍怒:“朱師兄!事情到得這一步,你還要說見外的話!既然能牽扯到洛陽五、六處道觀,便不是你一家的事。明日若去,我第一個跟著!倒是想看看,這回太微宮串通的一班人,究竟要耍些什么花樣!”旁邊站著的一眾道士,也紛紛叫嚷著要救觀主出來,再對那些偷奸使詐的道士們還以顏色。
眾人同仇敵愾,便都在玄元殿前找了圓座坐定,將次日的行動又詳細商討安排了一番,分了任務,才各自散去歇息。
次日晨起,參與行動的眾道士皆換上了常服,在袖里籠著繩索、短棍等物,出了弘道觀門后、便分成三支,從修文坊南、北、西三門悄然而出。各尋路途,向著嘉猷坊北面、洛水南岸的那處蘆葦蕩匯集而去。
宿雨初歇,一夜饑寒交迫的道士丙、道士丁,從茅舍中小心地探出了身體,打著哈欠、舒展著四肢。然后竟好整以暇地打了一套拳,才興猶未盡地鉆回了茅舍。辰時過半,才有兩個道士蒙著臉、遠遠走來,徑直入了蘆葦叢,鉆進那低矮的茅舍。不多時,早間出來打拳的道士丙、道士丁便出了茅舍,勾肩搭背地向南面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