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身影已經走了進來,向他行禮:“觀主安好!您回來了。”這身影抬起頭來、才看清了面貌,便是觀中監院玄虛子廖智和。
“坐吧!”公孫真人口齒微張,已睜開了眼睛,“我出來這幾日,觀中一切可好?”
廖智和找來圓座坐好,才恭敬答道:“一切都好。楊柳山莊的關施主來過一次,送了許多黍子、菽豆,還有布帛。山下有幾個村中大戶,送了香火錢來,說感念您當日再造之恩。觀中弟子誦經習武、未有懈怠,幾個道童有一回爭執,已經處罰過了……”
“玄虛子,你來觀中多少年了?”公孫真人忽然開口,打斷了他的陳述。
廖智和不知公孫真人,今日為何突然問起這個,只好老實答道:“天寶七載,弟子從南面來此掛單,算至今日,已有二十年了。”
“二十年了!”公孫真人長嘆一聲,語氣中盡是秋日的蕭索,“二十年,在這觀中,我便待你如何?”
廖智和心中已經涌起異樣之感。但回想起二十年來的種種,卻也有些動容:“二十年來,師傅待我,便如生父一般!豐年時,管我們師兄弟吃穿用度,樣樣不缺。便是災年,也要想盡辦法,給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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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來米糧和麻布,不讓我們挨餓受凍。您自己卻常常‘辟谷’,把嘴里省下的米糧,都給我們吃……”廖智和說到這里,已經有些哽咽,“您還教我們經義、教我們拳法,教我們……為人行事的道理。我便是這般,從一個快要餓死的小道士,一步一步地、做了觀中的監院……”
“智和啊!你能記得這些,便是還有良知,不枉我們師徒這么多年的情分。”公孫真人話語蒼涼,“可這情分,便要斬斷了……”
廖智和心中大驚,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聲音都顫抖起來:“師傅……您……都知道了。”
公孫真人點點頭:“我原本無論如何,都不肯相信是你。甚至與那尉遲淵,都已經割袍斷義。但我不肯信,卻還有許多痕跡都指向了你,為師又不是至愚之人,怎么會推算不出這些事情中的蹊蹺?”公孫真人說到這里,語氣已經漸漸嚴厲,“那人許了你什么樣的榮華富貴?!你便連為師和這道觀,都能夠一齊出賣!”
廖智和猛然驚起,踉蹌幾下、又重重跪了下來,叩頭哭道:“師傅——!弟子錯了!弟子知錯了!那人給了弟子洛陽城內一處宅院、百兩銀子,還有……還有一個婦人……請師傅責罰!”
公孫真人面色已經陰沉下來,一字一頓地喝道:“那人叫什么?!”
廖智和面色掙扎、痛苦萬分:“那人……我不能說!師傅,那人是朝廷的大官……我不能說!我們得罪他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