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壁車陸續停下,拐出官道,首尾相接地、在草甸上隔出一方碩大的區域來,供府中女眷們踏青野宴。幾名武者幕僚繞著外圍巡視,防備閑人滋擾;仆從們則解下馬匹,帶去池邊飲飽,才放開韁繩、任由馬匹嚼著鮮嫩青草。
盧氏略走了百余步,身子稍乏,便吩咐仆從婢女,從車上取下一只月牙凳來,在臨池的一處槐蔭坐下。穿著各色裙衫的女子、婦人、婢女,如蜂蝶般在花草間嬉戲:
芳齡少女、年輕婦人們多采來的野花,湊在一處、爭奇斗艷;婢女們則薅來各種草莖,勾掛起來、斗草為戲。
崔琬卻被幾個嫂嫂邀去,一起盤坐草間,猜幾段俏皮的字謎、吟幾句應時應景的詩句,同樣愜意非常。
其中一位嘴唇稍薄,粉團似的面容上、嵌著雙靈動的丹鳳眼。卻是崔琬五哥崔珙的妻室,正與崔琬有說有笑:“琬兒,你可知道?昨夜你五哥跑去找一個幕僚喝酒,叫什么楊少俠!竟喝得爛醉如泥回來,折騰了人家大半夜……都沒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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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呢!今早醒來,便是強打著精神、不愿掃了大家的興致……”
崔家三嫂掩口打趣道:“你這婦人!這種話也能跟未出閣的小姐說嗎?你沒睡好、怪你家良人去!琬兒哪斷得了你夫妻間的案子?不如今晚再塞個通房丫頭、由著他折騰,豈不是各得其所?”
“兩位嫂嫂好不正經……我不與你們玩笑了!”崔琬聽了,果然面紅耳赤,急忙站起身來、撂下這一句便走。身后傳來幾位嫂嫂的嬌笑聲。
崔家五嫂佯怒地拍了下三嫂的發髻:“呸!呸!我哪有那層意思?都是叫阿姊你給曲解了!你看你、方才聊得正盡興,一句話就把琬兒臊走了。當真越老越不正經!”
崔家三嫂咯咯笑道:“府中姊妹誰不知你會‘一語雙關’?咱們琬兒難得懷春,府中但凡聰明些的、都在裝聾作啞。偏你自作聰明,非要當面點破。”
崔家五嫂不以為意:“男子女子,不就是那檔子事嗎?不是你主動些、便是我主動些,總得有一個先捅破窗戶紙才行。我正要‘因材施教’呢!你偏來搗亂……咯咯咯,嫂嫂們饒命!”
崔家三嫂不再廢話,直接一個眼神、挑唆起其他幾房妻妾,將崔家五嫂壓在草甸上。又隨手拽來花草,從她前胸、腋下塞了進去,激起渾身癢意,惹得她連連求饒。
崔琬離了幾個嫂嫂,便緣湖而走。嫂嫂們有意無意間說的葷話,如螞蟻爬在心頭、一時間怎么都甩不脫,癢癢地有些難受,又有些……向往!
這般想著、臉上便更加滾燙。幸而戴著頂帷帽,垂下的輕紗,將這難以言喻的羞怯、盡數收攏起來,不至于被人窺見。
這時,無意間看到池邊幾株花樹開得熱切,粉串似的小花、密密地綴滿枝條,其清婉艷麗之姿,更勝桃花杏花。崔琬心中微動,湊上前去攀下一枝,拿在手中賞玩起來。
臨池照水,裙影漾天。池中映出的裙裾輪廓,與閑云結在一處,頗有幾分寥廓與悠然。
某一刻,點點花瓣從枝頭拆下,一瓣、兩瓣、三瓣……飄然而落,浮在水面,被斷續的縠紋、帶向池塘深處。
再向上看時,只見柔荑輕翻間,皓腕凝霜雪。枝頭小花已化作零星落紅,被崔琬一瓣瓣拆下、投入池中。她朱唇輕啟、似是呢喃:“他喜歡我、他不喜歡我、喜歡我、不喜歡我、喜歡、不喜歡、喜……”
一朵拆盡,崔琬眉頭緊蹙,似乎答案不盡人意。接著又說服自己,開始拆第二朵,口中依舊喃喃……到得最后、竟如愿以償,得了次吉兆!不禁雀躍而起,再看面前春水柔波,心中頓生無限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