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暖陽,斜斜打入正堂。
光束間、塵糜狂舞,恰如躁動不安的情緒。
此刻暴怒之人、正是王縉,見面前的侄兒王輟,竟吃了熊心豹子膽、出言頂撞自己!頓時一團無明業火自心頭躥起,右掌再也按捺不住,暴然揮出!
“啪!”
隨著一聲脆響,那右掌重重落在王輟左頰上,登時腫起一枚鮮紅的五指印來。火辣辣的疼痛、只一瞬間便擴散開來,迅速轉為委屈和羞憤。滾燙的熱淚奪眶而出,想要再說點什么、喉嚨卻被難過哽住。
王縉盛怒難消、厲聲罵道:“你還知道元府已經提了親?!如今元、崔兩府,連婚期都定下來了!你卻色令智昏、要和元府三公子搶女人!你憑什么?!憑我王縉烏紗帽比人家大么……”
王輟抽噎不休、連嚎哭聲都有些走調,心頭好似被重錘狠狠擊中,說不出的難受。渾渾噩噩間,竟覺得二伯所言似有幾分道理,只是自己不肯甘心罷了。
王縉罵了半晌、也有些乏了,重重落在獨坐榻上,左手扶額、顯然氣得不輕。
十息后、情緒稍定,左手便從額上拿下,在紫檀雕花的大案摸索著、想要找茶盞來喝。卻不料一股滾燙的熱流、陡然澆在手背上,疼得他左手一抽。目光瞥去,卻是自己不小心按翻了茶盞,那新烹的茶湯、便傾覆在手背上,頓時燙起幾個水泡來。
剛剛平定的情緒,瞬間又暴亂下來!王縉怒手一揮,那宛如羊脂玉般的白瓷盞、頓時飛起,“嘭”地砸在王輟身側,碎了一地。
王輟吃了這一嚇、竟止住了嚎哭,難以置信地看著王縉,似乎從未見過他如此氣急敗壞的模樣。旋即便渾身哆嗦、眼神驚恐,不知自己該走還是該留。
這時,一道人影從外面冒冒失失闖了進來,連起碼的叩門或請見禮節,都忘得一干二凈。王縉正怒不可遏,陡然看到來人如此無禮、便要訓斥。卻見那人抬起頭來,已是面如土色。
王縉心中沒來由“咯噔”一下,預感有不妙發生,忙按下心頭怒火,沉聲道:“洪治業,什么事?”
洪治業側頭看了眼涕淚橫流的王輟,嘴巴囁嚅著、卻不敢說話。
王縉頓時會意,濃眉倒豎:“孽障!還不快滾!”
王輟這才三魂歸位、如蒙大赦地撐起身子來,連滾帶爬跑出了正堂。
洪治業卻是面如死灰,見這正堂中再無旁人,噗通一下、雙膝跪倒,顫聲拜道:“下、下官……有罪!虎賁……虎賁衛……折損殆盡!”
王縉心頭一絞,旋即便是天旋地轉的感覺、迎頭壓下。意識仿佛要元神離體一般,渾身皆是軟綿綿地、毫無知覺。只是癱靠在獨坐塌上,半晌喘不勻一口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