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忽明忽暗,街邊樹影翳翳。
大塊大塊的云朵,仿佛羊群當穹而牧,走走停停,四蹄閑散。
銅駝坊,方家宅院客房中,四位白頭老者、圍著一個少年團團而坐。面上的凝重之色,卻是一般無二。
其中一個須發灰白、似比其他三人年紀稍輕,便是神醫王冰。只見他一只枯瘦的手掌搭在楊朝夕腕上,中間三指一動也不動,細細感受著脈象。
十息后,王冰才撤回手掌,眉眼間不見喜怒:“依老夫來看,楊小友體內氣息澎湃、周天順暢,刀兵之傷早愈合得七七八八,身體確實無恙。這昏迷不醒,卻是因執念太盛、情根深種,一時難除。以至于深陷夢魘,才現出昏迷假象。說得簡單些,楊小友只是在做夢,這夢中該有他思念之人,或喜或悲,皆令他沉溺其間、不愿出來。”
公孫玄同知道內情、深以為然道:“人有生老三千疾,唯有相思不可醫。這似病非病的相思之疾,卻是世間最無藥可醫的病癥了。”
吳天師吳正節卻是臉色淡然,捋須緩緩道:“老道卻以為,相思非疾,只是執念用錯了地方、要在男女之情上鉆牛角尖。俗話講‘藥不治假病、酒不解真愁’,若真將相思看作疾病、要對癥下藥,反而是倒行逆施、南轅北轍。”
尉遲淵眉毛一挑、似笑非笑道:“那么依天師道兄所言,沖靈子這昏迷之狀、又該如何去解?”
吳正節頓時語塞。
王冰見之、不禁莞爾,忙解圍道:“既是不醫之癥,那便聽天由命。待楊小友大夢做完、自然會醒轉,屆時便無藥自愈。”
公孫玄同、吳正節異口同聲道:“萬萬不可!”
立在一旁的唐娟接口道:“王神醫若有辦法,還請直言相告,我好叫府中仆婢出去買藥。若還要賣關子,我這師妹怕要哭壞身子了。”
王冰聞言、轉頭望去,卻見方才急急忙忙來尋自己的覃清、雙眼已腫得似桃兒一般,早不是剛剛滿臉焦急的樣子。心中頓時便明白過來:“覃丫頭不必太過憂心,老夫已有解決之法,只不過……”
覃清見王冰果然有了醫治的辦法,頓時大喜過望:“王神醫,你快給沖靈子師兄治好!我的金豆子全給你……只不過什么呢?”
王冰波瀾不驚的臉上、卻閃過一絲猶疑,沉吟片刻才道:“只不過要行險施針。相思之疾,情郁于衷、而不能發泄于外,最傷肺經和脾經。若要將郁結之情發散出來,我的法子,便是先堵后疏……”
一旁的吳正節似有所悟,忙搶道:“是了!《靈樞》《素問》二經中有載,可用長針隔斷經脈、使內氣壅塞;再拔掉長針,令壅塞的內氣陡然釋放,將郁結之情帶引出來。”
王冰點頭:“道理便是如此。只是施針的位置、先后,持續的時辰長短,卻須醫者自行拿捏。差之毫厘、謬以千里,所以才說是‘行險施針’。以我之能,也不敢擔保楊小友無虞。”
覃清剛聚在眉梢的喜色、頓時消散無蹤:“若、若是施針有誤,沖靈子師兄便會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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