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入戲的人們突然躁動起來。
連張學究也收起了那太監音,朝樓梯的拐角處瞥了一眼。
一位穿著水藍色紗裙,雙十年華的姑娘。
臉上掛著一抹淡笑。
停在樓梯中央。
她的目光掃過廳里的每一個角落,掠過每一個人的臉。那一張張貪婪、諂媚的臉映入腦海,變成一股灰色的暗涌堵在胸口。
鼻翼微張,她深吸了口氣。
讓這堵在胸口的暗涌隨著呼出的濁氣一同排出。余下的,便散在了五臟六腑之中。
“今天來的可真齊整。”
“小二哥,給在座的諸位客官每桌都送一壺酒。掛在我的賬上。”
李韻說著,走完剩下的一半樓梯。
大廳里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假裝尊重的希望她“賞臉”跟自己喝一杯。等明天。不說集英鎮,就連丁州府估計也有一半人知道李韻姑娘跟自己喝了一杯酒。
可李韻并沒有坐下來的意思。
她像一只蝴蝶挑選駐足的花朵一樣,一邊不冷不熱的應承著所有人的恭維,一邊在各個桌子間來回打轉。
突然,她的目光定在了門口。
一位游俠打扮的少年,腳剛剛跨過門檻,正茫然的看著大廳里歡鬧的眾人。
“好俊的少年郎!那眸子干凈的就像用月光洗過的綢緞一樣。”李韻心里一驚。
大廳東南角
“老丈!不知在下可否與您合拼一桌!”
剛剛出現在門口的少年抱拳施禮,面帶微笑。故意將聲調揚的很高,好似老江湖一般粗獷。
沒等張學究回應,便自顧自的坐了下來。隨手拿起桌面上的酒仰脖就大灌了一口。
“你為什么要喝老子的酒?”
張學究厲聲問道。
就連臨近的幾桌都紛紛伸來打探的目光。
“……”
少年在心頭暗道不好,下意識的摸了摸包袱。里面有一個薄薄的冊子,上面滿滿的記錄著這江湖上的奇聞異事,諸多規矩、門路以及說話的切口。第一條寫著:江湖人不得溫良恭儉讓。有話道五湖四海皆兄弟,萍水相逢即是緣,隨性灑脫最重要。越是豪放自得,越顯英雄本色。就越像是個走南闖北見過大世面、大陣仗的老江湖。
“莫非是自己理解錯了?亦或是表現的有些過火?”
少年一時間手足無措。
“張學究,李韻姑娘送酒!”小二吆喝著往桌上放了兩壺酒。
“小子剛剛冒失,這里敬老丈一杯。有道是萍水相逢皆兄弟,在這諾大的天下遇見即是緣!”
少年頓了頓說道。
“這兒哪里來的一愣頭青。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嘴上長了幾根毛,就和張學究在這稱兄道弟。嘿!這老頭兒要是較真起來看他怎么收場。”
鄰桌子的議論鉆進了少年的耳朵,酒杯里的酒剛入口一半。讓他咽也不是,含也不是。腥辣的味道從舌尖傳到喉頭又浸入鼻腔,最后混著眼淚噴了出來。
“這位小哥不要這么著急嘛,漫漫長夜何必非搶先一杯?”
李韻輕柔的走到少年的身邊。
她兩手托著臉,手肘撐在桌上。整個身子都向前頃去。單薄的紗裙之下,背部和臀部的線條暴露無遺。極盡誘惑的同時卻又帶著三分俏皮。頓時,一股脂粉混著女子的體香便蓋過了酒味鉆到少年的鼻腔中,肆無忌憚的向他頭頂冒。少年用袖子擦了擦嘴角,不自覺的身子往旁邊挪了挪。李韻看到少年身邊的長椅露出了一節空檔,就勢坐了下來。
“這小白臉真是好命!”
“是啊,上次我送了李韻姑娘一串東海的珠子她也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多謝。都沒有請我進去坐坐喝杯茶。”
“小哥從哪里來?”
李韻隨意的問道。還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并幫張學究也加滿。她的余光則從未離開過這少年。
“我啊,從東邊兒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