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道這狄樓主既然敢于正大光明的叫自己來此,若是自己推三阻四的難免給旁人落了口舌,對查緝司的名聲也頗為不好。
但當他看到鹿明明時,卻又禁不住疑心這是否是個連環套?
為何鹿明明就那么巧在景平鎮中打鐵,而自己又是這般拜了他為琴道先師?
但先前五福生對鹿明明的輕蔑嘲諷卻又不像是演戲……
若要真是如此逼真的雙簧,那劉睿影卻也只能認了。
但他自己只是一個小小的省旗……哪里有資本資格讓不鼓樓的樓主親自召見。
劉睿影想來想去,覺得他要么是為了自己手中這把劍,要么就是為了自己心中那份《七絕炎劍》的功法劍譜。
既然已經知道了對方的底細,劉睿影卻也是放松了下來。
眼下這又是茶具,又是茶點的,說不得還要好好的對陣一番。
今日這一陣,不一定見血,但這言語間的你來我往,機鋒頻出,卻是要比那真刀真槍更難對付……
劉睿影只得沉住氣,小心應對,至于能走到哪一步,能撐到何時,就不是他所能掌控預料的了。
“還是我來吧。”
狄緯泰看鹿明明手下卻是有幾分生疏,當即把茶盤朝自己面前挪了挪說道。
劉睿影也是略同幾分茶道的。
上次突破時,還在丁州府的查緝司戰樓中以泡茶之法靜心。
這茶生于大地,為人所栽培。置于壺中之后,倒入滾水,蓋上壺蓋,便是一壺茶成。
所謂地承載,人培育,靈穿秀,天傾蓋正是如此。
更是講究這心凈,手凈,器凈,水凈,茶凈。
后三樣自不必多少,任憑字面意思誰也能看得懂。
不過心凈卻就不是那般容易了。
劉睿影上次沖茶,也就是圖個心靜,還遠遠未達心凈的地步。
靜只需凝神安靜便可。
不言語,不行動,都是安靜。
但凈卻是要排他無二,真偽兩不存。
昏昏然無一物又昏昏然是萬物,才方可為凈。
繼而,這昏昏然之態,卻是在飲茶的瞬間被滌蕩精光。
而后爽朗之情遍布天地四方,一切苦心煩惱都被零落成泥。
“我給劉省旗煮一杯茶,給歐姑娘點一杯茶,卻是要給這位小伙子煎一杯茶。”
狄緯泰說道。
劉睿影卻是不知這茶還能有如此繁多的手法。
他直至燒開了水,扔進茶葉,看茶色蔓延,茶湯變成。
只要不燙嘴,那就往下喝。
解渴是第一,哪里還管得了如此多的繁文縟節?
卻見狄緯泰拉開茶盤下的一個小抽屜,從內拿出一撮曬干的茶葉。
這茶葉干到狄緯泰之間若是再多使一份力,便會瞬時化為灰渣。
但狄緯泰便就這般用三指牢牢的捏住,不輕不重,不松不緊。
單單就在這份指上功夫,就是非同一般。
隨后,他把干茶全部丟入壺中,加入水后放在一敦青玉紫竹爐上開始熬制。
沒過多久,沸水波浪將壺蓋頂起,卻是已然煮好。
劉睿影看到這茶卻是在沸水翻滾的作用下,已經盡皆化為灰渣。
當下,茶渣與水混在一起,渾濁不堪,宛如菜湯一般。
劉睿影端起茶盅,略微入口,卻是一股難以忍受的苦澀。
他強忍著厭惡,硬是將其吞到了肚中。
看向狄緯泰時,他卻依舊笑而不語,手上卻是已經把茶壺重新洗凈。
這次卻與方才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