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樣,若是燒開,喝到嘴里也是極為的苦澀。
稍微有些挑嘴的人,都得先燒開一遍之后再用來做飯,不然那就是那蘿卜土豆都帶著一股子別扭的味道。
但是景平鎮的井水,根本用不著暴曬過濾,就這么空口喝都能有一股子甜絲絲的回味,讓人兩腮處頓時生出許多津唾,不自覺的食欲大開。
這掌柜,小二,廚子從水缸里重新又舀出來一瓢水,卻是沒有倒進那桶中,而是用一只碗盛著放在了地上。
接在碗底與地面剛一接觸,發出一聲清脆時,就有一只大雁晃晃悠悠的從柴火堆后面跑了出來,吧唧吧唧的喝水。
它的左腳是由木頭制成的假蹼,非常精巧。但畢竟不是本體的物件,難免有失平衡。
“喝這么快,嗆死你!”
掌柜,小二,廚子說道。
雖然話語刺耳,但神色卻很輕松,像是和好友玩笑一般。
這大雁聽到后只是“嗚嗚”叫了兩聲,轉了個身,把屁股對著他抖了抖翹起來的羽毛。
“把你拽的……明天我就把你屁股上的毛扒光,讓你當個光腚雁,看你好不好意思!”
掌柜,小二,廚子說道。
隨即拿起翻蓋灶臺最里面的一支小煙桿。
這煙桿有多小呢?也就比他一巴掌再長出去一半左右。
他倚靠在灶臺邊緣,從口兜里抓出一把品相極為低劣的煙絲,往拇指大小的煙鍋兒里塞著。
縫隙間有些煙絲碎末輕柔掉下,卻是都被那大雁吃掉了。
掌柜,小二,廚子看著嘿嘿的笑了笑。
即使后堂里如此熱鬧,他卻也能聽到外面前廳里行囊落地的聲音。
從音色來看,必定是個柔然的物件。
因為初始聲音不脆也不高昂,只是悶悶的一響。
而后,卻又如打翻了筷籠一般,有很多處發散落地的聲音。
它們重量不同,質地不同,因此落地的先后也不同。
掌柜,小二,廚子知道這絕對不是筷籠。
因為他的筷籠是木質的,掉落在地的第一聲就會極為清脆。
桌子離地面的距離并不高,木質筷籠掉在地下后只會略微的彈起一點,但就這一點也是足夠把其中的筷子散落出來。
筷子全都是一樣粗細,一樣輕重,因此落地的先后和音色相差不大。
但最重要的一點是,他的筷籠都是用鋼釘釘在桌上的。
大風除非把桌子也掛翻,否則根本刮不掉筷籠。
若是桌子被刮翻了,那動靜可不就不知如此了……
桌子四四方方,起碼得磕磕碰碰一番方才可停下。
若是那樣的話,也早就掩蓋住了筷子散落的聲音。
但這也是不可能的。
因為他的桌子也都被鋼釘牢牢的釘在地上,連著地下用精鋼澆筑的基礎,再大的風也刮不走。
所以那發出聲響的東西一定不是他飯堂的原有之物。
而從今早開張到現在,總共只來了兩撥,三個人。
這東西一定是他們落下的。
人們落下了東西只有一個原因,就是忘記。
若是故意不要,就算不上忘記,那叫做丟棄。
丟棄的東西時時刻刻都會記著,但是絕不會再回頭找尋。而忘記的,卻總有再能想起來的一刻。
這一刻可能是馬上,也可能是幾天,甚至可能是十年。
但是無論多久,他們終究還是會想起來的。
就好像有的人想見,但不該再見。
有些人并不想見,卻又不得不見。
掌柜,小二,廚子把這些都看的很清明。
若是他們當真不要,自己也定然不會去收拾。
就這樣擺著吧,反正散在地上也不礙事。
因為根本沒什么人會來,自然也就不會礙事。
那他為什么還要蒸一鍋大米飯呢?
只因為他想。
他自己并不餓,餓也吃不了這么多。。
他也賣不出去,即使到了所謂的飯口也賣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