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下層的基礎,上面的也不過就是亭臺樓閣,遲早坍塌。
酒三半一坐下來,就輕車熟路的叫好了酒與小菜。
但是負責點單的小二卻對他沒有任何好臉色。
不是因為方才他在門口用糖炒栗喂了魚,而是因為他的口袋中沒卻是連一丁點兒散碎的銀兩都沒有。
劉睿影知道,昨日定然是歐小娥付的賬。
她雖然是個姑娘,但是以他歐家‘劍心’的身份,自是不會在乎一頓酒錢。
不過,一個男人若是處處讓女人替自己埋單自然是落了顏面,也難過被小二所輕視。
但酒三半不是一般的男人。
他根本不知道這顏面的意義何在。
相反,他覺得那些廳內其余桌上那寫絞盡腦汁只為了逗得姑娘一笑,或是一擲千金只為了博得美人歡心的人很蠢。
只是他忘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滿足。
而他的滿足卻又著實頗為奇怪。
好在,歐小娥也是這般同道中人。
她也頗為看不起那些男人拈花惹草,油嘴滑舌的浪蕩行為。
反而覺得就如酒三半這般,沒錢就是沒錢,所思所想正是所做,要暢快淋漓的多。
與人相交,貴在真實。
酒三半是一個極為真實的人。
劉睿影因為身份的原因,很多事他不能說,也沒法說。
但至少在他可以的范圍內,也是盡其所能的對歐小娥與酒三半真實。
劉睿影伸手摸了摸這張桌子。
是極好的木材。
上面只刷了一層清漆。
桌面與底座的并不是被嚴絲合縫的釘在一起,而是就這么平平整整的放了上去。
這倒是一件好事。
萬一有了意外,劉睿影只要掀翻桌子,便可作為抵擋。
雖然此處熙熙攘攘,熱鬧異常。
但是經歷了這么多的生死之戰,劉睿影已經養成了無論身在何處,卻是都要先觀察一番,再做出個預案的習慣。
這副座頭位于大堂的東北角。
上面是樓板。
樓板很堅實。
因為樓上的人走來走去時穿出的腳步聲很沉悶。
樓板堅實,說明至少很難有人從頭頂上驟然突襲,這倒是了卻了一樁心事。
東北角也能夠看清大廳里的全貌。
每個人起身落座都盡在掌握。
劉睿影看到有兩個三品藍紈龍的讀書人,雖是喝茶,可那手卻極不老實的在身邊的姑娘肩頭胳膊上游走,一雙眼也淫邪的笑著,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
還有些小商販,挎著籃子。
籃子中裝著干果,以及一些制作精巧的可愛物件。
看到有姑娘的桌子,便走過去說一番恭維的話,還把那可愛的物件遞到姑娘的手上。
姑娘掩面輕笑,極不好意思的接過這物件,小商販的眼睛卻又轉而掃過桌上坐著的男書生。
既然這姑娘已經接了物件,想必是沒人會不破費來放棄這個討好的機會。
于是乎,紛紛掏出荷包。
爭相恐后的把錢遞到那小商販的手上。
小商販接不下,就都一股腦兒的塞進他的籃子中。
一個物件,卻是賺了好幾份兒的錢!
只此一桌,就讓他盆滿缽滿。
其余的小商販,看到同行如此順暢,一個個不由得眼紅心熱,脖子上青筋暴起,卻是把平生里記得的好詞佳句全都用上,也不管他通不通,只要句句吉利,字字夸贊就好。
酒三半遞過來一杯酒,劉睿影看了看澄澈透亮的酒湯,一飲而盡。
“還有我呢!”
歐小娥卻是對劉睿影只顧自己喝酒,沒有與她碰杯而很不滿意,好似自己受了冷落一般。
劉睿影轉過頭,略帶歉意的笑了笑,余光中卻看到一個人正在緩緩朝著這里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