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都查緝司雖然規矩甚為嚴格,但是要不觸及根本,不影響結果,大多時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將就過去。
博古樓卻是截然不同。
就連喝茶時茶杯落桌的聲音太響,都會招來旁人異樣的眼光。
劉睿影終于找到了小二發脾氣的根源所在。
他看到酒三半把那一袋糖炒栗子,咣當一下全都倒進了河中。
霎時間,群魚爭食,翻騰起片片水花,好不熱鬧!
酒三半邊看邊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絲毫沒有聽到小二的責備。
劉睿影正要賠罪,身旁的歐小娥卻是頭也不回,徑直的走進了茶座,好像和酒三半根本不認識一樣。
看來同樣的情況,昨日已經發生了一次。
卻是不知道昨天酒三半喂的是什么。
“這里不讓喂魚!”
劉睿影壓低聲音對著酒三半說道。
“你不說這糖炒栗子有毒?”
酒三半說道。
“你是用魚來試毒?”
劉睿影驟然提高了幾分。
“不然呢?”
酒三半反而覺得劉睿影這問的很沒道理。
“我不是都先吃了幾顆?怎么會有毒呢?”
劉睿影反問道。
“你吃是你吃,你吃沒事不代表這糖炒栗子就真的沒毒。”
酒三半說道。
他把糖炒栗子的紙袋疊的整整齊齊,卻是又還給了劉睿影。
劉睿影哭笑不得。
難道酒三半本來就是一條魚?
人吃了無妨或許魚吃了就會當即斃命,所以要用魚來試一試。
想到這里,劉睿影搖了搖頭。
心想自己差一點兒就被酒三半帶到了陰溝里。
就算他是一條魚,哪怕是魚類異獸化形,也犯不著把整整一袋糖炒栗子都倒進河中。
說白了,只是他想喂魚罷了。
以前劉睿影覺得,酒三半不食人間煙火,對萬事萬物都很是好奇。
現在他可算是清楚了,酒三半根本就是揣著明白裝糊涂。
他想做的事旁人根本攔不住,自己心里有一套準則,只要不觸犯這些準則,卻是與世間的約定俗成毫不相干。
一轉眼,酒三半也進了茶樓中。
現在這糖炒栗子的紙袋拿在在劉睿影的手中。
這賠禮道歉的事兒,自然也是落在了他的頭上。
好在他讓小二給自己安排了一副極好的座頭,是要比平時大廳中的散臺貴上不少。
小二知道來了個金主,笑逐顏開的放下胸前環抱著的手臂,低下朝天的鼻孔,虛引著把劉睿影領進門去。
本來進了門,就不該是他的管轄范圍。
但是誰會跟錢不過去?
即便是門內的同事對他怒目而視,這小二也裝作與己無關。
他還想著從劉睿影這討些賞錢。
劉睿影也確實是個大方的人,小二拿了賞錢連聲道謝,一溜煙的又跑出了門口,重新回到橋頭站著。
他知道自己只要消失的越快,那其余的小二對他的嫉妒就會越少。
看不見歸看不見,但只要看見了,人們就會有所攀比。
對于他們這樣生活在底層的人而言,一分一厘卻是都得斤斤計較一番。
不是他們閑得無聊,而是因為生活的壓力著實讓他們直不起背,挺不起胸來。
你可以說他勢利,但是他們的生活卻是都靠著舍棄自尊來維持。
沒有體會過的人無權去指責。
生活高貴的人也無權去蔑視。
世道就是這般運行著。
有人在上,也就會有人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