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自己明白歸自己明白,他卻是怎么都講不出來。
甚至還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像是在賣弄似的……
武修之人練武,體內會生出陰陽二極,調動陰陽化勁氣,以此來修功法,用武技。
這山水畫也是這般同理。
從質感來說,山硬,水軟。
硬為陽,軟為陰。
這就也構成了一方陰陽之根本。
從狀態來說,山靜,水動。
動為陽,靜為陰。
卻是完全與質感營造出的陰陽和合全然翻覆。
分開了可以是巍峨,是澎湃。
然而各自獨立的同時,又陰陽相濟。
這一山一水,便可無窮分形,演變造化。
博古樓十大奇景中的千峰萬仞,與四季不凍河也是暗含此理。
有了這幾重層層嵌套的關系,山水這統一的矛盾體才能遺世而獨立。
張學究想要讓他的白骨扇更上一層樓,最佳的途徑便是在現有的白骨圖中,畫上一副山水。
只不過,這一點做起來卻是難上加難。
若是單純畫一副山水圖,對于張學究而言毫不費力。
但是現在,這白骨扇上的山水卻是后來之物。
既不能弱了勢頭,那樣氣韻不足。
也不能搶了風頭,那樣狠辣不夠。
所以這一副山水,要把浩然之雄渾,蕩然之險峭,真然之清凈,三者兼而有之。
《皴經》中說,畫有十分,其中七分山水,三分人。
在這七分山水中,包含著四分詩書,三分畫技。
正是看到了這句話,張學究才決定留在博古樓,盤桓一陣,也是為了他自己多受些這里詩書文氣的熏陶。
外師造化,中得心源。
造化自在山水之間,憑借張學究這些年的走南闖北,已是了然于胸。
不過這心源中的領略和感悟,卻還是差了不少。
因為這是一個耗費時間的過程。
不但費時,還得要安靜,不被打擾。
但是張學究自從離開了壇庭之后,哪里有一刻得閑?
無奈下只得將積累的造化深藏,找個時機去領略感悟。
現在他覺得這個時機到了。
若是錯過了,下次再有不知道又要等到何年何月。
其實這本《皴經》就是很基礎的一套山水畫技法概述。
無論是七分山水,還是三分人。
都是氣為首要,意次要,而真正落在畫質絹帛上的筆墨技法卻是最次。
張學究氣有余,意不足。
運氣與運力的和諧仍然需要提高掌握。
這一點倒是那些跳大神的陰陽師更勝一籌。
他們認定這山和水,天生就知進退,因為山高聳,水底流;天生就懂規矩,因為山有棱,水回環;天生就有呼應,因為山落雪,雪化水。
因此也就曉分寸:山高不過天,江河入海流。
因此也就懂張弛:山刀砍斧削,水利物不爭。
因此也就明道理:山萬載堅挺,水瞬息萬變。
在山光水色之間,坐泉窮壑之時,便是大道契機。
“所以呢?這種技法很高明?”
湯中松希翼的文道。
要是換做其他,張學究會如實相告,給他講的明明白白。
不過這其中的門道,他自己尚在究磨階段,哪里有資格給旁人說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