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肯定了沈清秋說的是事實。
這人的確是活不了了。
雖然他是博古樓的人。
還是狄緯泰的嫡系。
但他做的,本就是不能長命的事情。
即便活得過今天的日出,也活不到明天的月落。
長痛不如短痛。
沈清秋的劍,一定沒有讓他多受一絲痛苦。
對于一個必死之人來說,這已然是最大的幸運。
狄緯泰看都沒看腳下的人頭。
抬起腳,將其踢到了一旁。
人頭雖然踢走了。
但地上的血跡和空氣中的血腥卻還要留存不少時間。
尤其是當風也停了的時候。
狄緯泰提起比,朝著地面一劃。
身前地面上的泥土就如被犁了一遍似的,翻了個個兒。
把那些血跡全都壓在了下面。
如此一來,血腥味自是少了很多。
“還是干凈些好。”
狄緯泰不知是對這沈清秋說,還是自言自語。
“看不慣血跡就不該殺人。喝不了酒就多吃黃瓜。”
沈清秋說道。
“人是一定要殺的。別人的血跡,總比自己的血跡好。黃瓜也是要吃,但喝酒的時候花生米還是要比黃瓜下酒的多。”
狄緯泰說道。
“那為何一向標榜‘清歡’的你,卻有這么重的私心?”
沈清秋問道。
“因為私心總比公心好。私心帶來的都是實實在在的好處,我看得見,摸得著,吃得到。但公心就不好說了。我見到的公心之人,各個身敗名裂,死無葬身之地。”
狄緯泰說道。
“你說得對,所以我不怪你。”
沈清秋沉吟了半晌,點了點頭說道。
“你應該怪我的,這樣你也就有了私心。我么或許還能有更多話說。或許還能和以前一樣。”
狄緯泰說道。
沈清秋聽到這里,仰頭朝天大笑。
笑聲直至九重天外天。
把這條破敗長街上房屋的瓦片都震了下來,乒乒乓乓的碎了一地。
“看樣子,你已經考慮好了。”
狄緯泰說道。
言語中盡是落寞與無奈。
“你要我考慮什么?”
沈清秋問道。
他已止住了笑聲。
“考慮我方才說的話。”
狄緯泰說道。
他知道沈清秋是在明知故問。
但他還是要再說一次。
因為機會這東西,只給人一次是決計不算公平的。
給三次又顯得太過拖拉累贅。
而兩次。
剛剛好!
現在已經是第二次。
狄緯泰在等沈清秋的回答。
但沈清秋卻瞇起了眼睛。
他太清楚狄緯泰這個人了。
所以他知道自己無論回答的是什么,今天的結果都是一樣的。
不出劍,不脫身。
雖然出了劍也不一定能夠脫身。
可到了這步境地,還是要試一試的。
“即便我不試,也會面對中都查緝司無盡的追緝。”
沈清秋說道。
狄緯泰默然。
這本就是他一手造成的情況,他也沒有什么好辯解的。
默然代表的就是承認。
“但無論我是死在中都查緝司的詔獄里,還是死在你的筆下,我都會選擇公心。”
沈清秋說到。
“因為我本就沒有名,也沒有身,故而也從不擔心什么身敗名裂。我只會對身死道消有一些惋惜。不過下輩子,我一定會交一個真正的好朋友,認一位真正的好兄弟。”
沈清秋說道。
上次他離開時,雖然用三千劍指贏了狄緯泰半招。
但他知道,那是狄緯泰故意為之。
若是不受點傷,怎么能說的過去?
苦肉計,美人計。
這才是從古至今最好用的兩條計策。
第一條能瞬時博得同情與憐憫。
從敵我相對,轉而為一致對敵。
第二條能霎時放下所有的防備。
于溫柔鄉中被薔薇的刺扎死。
“下輩子的事……就等下輩子再說吧。也許下輩子,我倆還能碰上也不一定。”
狄緯泰說道。
他也抬起了手。
筆尖直至沈清秋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