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年逾四十,但還是頂著一張著白嫩的娃娃臉。
身穿一件櫻草色刺繡如意紋織錦立領偏襟立領內襯。
刺繡月季花羅裙的尾擺長長的拖在地上。
只不過他的母親身體不是很好……
在仲夏時節卻是還要身披一件檸檬黃彈墨纏枝葡萄薄紗交織綾。
烏云般的長在丫鬟的打理下,梳著一個芙蓉歸云髻。
腦后還插著一根灑絲八仙過海密臘釧。
纖細的皓腕上戴著好幾個琥珀連青金石手串,
腰肢左側上面,掛著一個繡白鶴展翅的香囊。
因為是在家中,腳上穿的卻是色乳煙緞攢珠睡鞋,
不過整個人看上去還是顯得耀如春華,綽約多姿。
上官旭堯看著自己母親的手。
覺得這雙手卻是比他花銀子牽過的所有手都好看。
在看了看自己已經有些黝黑的皮膚,和臟兮兮的身子。
頓時覺得自己和這個家已經是有些格格不入。
其實格格不入的不是他的外表。
外表總是能改變的。
曬黑的人,只要半個月不出門,一定會變的白一些。
而臟兮兮的人,則是更加容易。
只需要一桶清水,就能洗去污濁。
真正格格不入的,卻是他的內心。
他不想再有二十名仆從時刻跟在自己身后。
因為他覺得這樣顯得很蠢……
也不想張張嘴,就能辦成一切的事情。
因為他覺得這樣顯得很笨。
他渴望當時自己去錢莊和當鋪,一伸腿就踢倒一眾人的刺激。
也渴望當時和那位官爺對簿公堂時自己的智慧。
簡單的說,他渴望外面。
渴望上官家,高高的院墻之外的外面。
喝了整整一大鍋娘親親自熬制的粥,填飽了肚子之后。
當天夜里,他就離開了家。
這會兒他的渴望卻又變了。
酒已喝過。
女孩子的手也牽過。
現在的他,卻是渴望走得遠一些。
離家遠一些。
所以他一口氣從富庶而多雨的南方,來到了荒涼干旱的北邊。
不過上官旭堯這次卻不是空著手從家里走的。
他拿走了自己床頭上的一個茶杯。
那是他餓暈醒來之后,娘親給他端進來的。
每次看到這個茶杯,他就能想起自己的那張大床,以及自己娘親疼惜的神情。
現在這個杯子正擺在他的面前。
不得不說,他保護的很好。
這么多年來,這只茶杯卻是連一個磕碰的痕跡都沒有。
仍舊是完好如初。
只不過他的娘親卻早已過世。
就連整個上官家也不見了蹤影。
祖宅和田地,早在上官旭堯起事的時候,就已經全部變賣了。
以前人們說起上官旭堯,都會說他是上官家的大公子。
而現在說起上官旭堯,卻是都會說,他是震北王。
無論如何。
這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雖然道路不同。
但他還是完成了自己父親的愿望。
沒有讓祖宗蒙羞。
至于家中那幾位世代伺候的衷心老仆。
這么多年來,卻是也在王府中被照料的很好。
原本伺候別人的人,卻是也有了別人伺候。
不得不說,上官旭堯是個極重感情的人。
雖然他在家呆的時間并不長。
但家中每一個人對自己的幫助和對家族的貢獻,他卻時刻都沒有忘記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