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問道。
“我為何不可以?”
李俊昌反問道。
“那你重建了李家之后呢?是不是就沒有了任何目標?人總是喜歡給自己制定一些觸不可及的計劃與目標。但當這些計劃和目標真的完成了之后,卻只剩下無窮無盡的空虛。”
店家說道。
“難道你做事只喜歡享受過程,而不需要結果?”
李俊昌問道。
“當然不是。像我要殺人,就是為了錢。有了錢之后我就回去喝酒,賭錢。當全部輸完之后,我也會覺得很是空虛。但奈何不住肚子里的酒蟲,和手上的賭蟲,那就只能繼續上路,再去賺錢。”
店家說道。
“那你我本就沒什么區別,何必還要言辭鑿鑿的來說教?”
李俊昌問道。
“的確是沒有區別……但這說教的毛病肯定是改不了了。就像嫖客在青樓中提上褲子后,總是會多幾句嘴勸那些姑娘從良一樣。你若是動了真情,不如干脆給她贖了身子。你若是只想一晌貪歡,那不如各取所需之后悄然離去。畢竟這露水姻緣也沒什么不好。但人們往往卻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去說教。就和我一樣,明明沒有資本,也沒有立場,但卻總是忍不住多嘴。”
店家說道。
“你是一個殺手,我也是。多嘴的殺手不但死得快,還很難接到生意。”
李俊昌說道。
話不投機半句多。
李俊昌本就不是一個話多的人。
兩個殺手面對面,最后的結果當然是只有一個人能依舊挺立的站著。
不過李俊昌沒有能夠殺死這位店家的信心。
即便可以,他也決然不能殺死他。
因為這位店家身上,帶著十五年前李家被滅門一事的突破口。
若是他死了,真相也會變得更加遙遙無期。
李俊昌的手終于握緊了刀柄。
這把‘咫尺天涯’就連他也不知道跟隨了李家多少個年頭。
但在他的手里,卻是也已經有十五年了。
墨色的刀鞘,因為常年配在腰間,與腰帶扣摩擦不停地摩擦,而露出了墨色下的一點古銅。
刀柄是紫色的。
深深的紫。
都說黑夜的黑是最好的偽裝與保護。
但在黑夜中,最不引人奪目的卻是這般紫色。
李俊昌右臂的衣袖,相比于左臂要長上不少。
這會兒他的手握緊了刀柄,但在旁人看來,卻是被他的袖口牢牢的套住。
至于里面究竟是一番怎樣的光景,誰也不知道。
李俊昌的手,微微的滲出了一層汗珠。
這一層夾在他的手掌與刀柄之間,有些粘黏。
片刻之后,李俊昌不得不松開了刀柄,抓住了自己長出去半截的衣袖。
擦干凈了汗珠之后,便再度握在了刀柄上。
他自己也覺得奇怪。
一開始殺人時,出汗是常有的事情。
不斷全身大汗瀝林,胃里也會翻江倒海的嘔吐。
待汗出盡了,胃也吐干了。
一股難以抵御的饑渴就會涌上心頭。
像是一只無形又帶著巨力的大手,再不住的擠壓、揉捏他的心臟。
可若是吃了東西,喝了水。
這汗和嘔吐便會再度開始。
每次都得循環個連三次方才能徹底止住。
后來,李俊昌再也沒有任何不適。
就算有時候殺人,把自己逼入了垂死的境地,他也不會后怕。
勝者,擁有不需要總結的權利。
李俊昌能活到現在,自然也就無需后怕。
而那些輸了的人,即便是想要后怕,也沒有機會了。
因為他們永遠閉上了眼睛。
這閉眼,可不是睡覺。
睡覺的時候,人還會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