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看的這孩子的老子。
一個孩子三歲的時候,觀其言行,查其舉止,便可以知道他老子到底是個什么模樣。
利欲熏心之輩,還是沽名釣譽之徒。
亦或是平平淡淡,真切誠懇的老實人。
若是有人看了張學究三歲的時候,依照如此推論,定然會覺得他的老子忒不成人!
三歲的年紀,本該撒尿合泥。
但張學究卻已經跨越了這般年紀,對街坊四里家里,年齡相仿的異性玩伴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其它男孩子推土,玩柳條,都是學做那走江湖的鏢師俠客。
或者當那酒肆中的跑堂小二,點頭哈腰。
張學究可倒好,對這些玩意兒卻是一點都沒有興趣。
總是要跑到離家老遠的地方,去尋摸些奇特的花花草草。
揪下一朵小黃花,花徑朝上一翻著,在拔些韌性強,不易斷的野草捆扎。
最后見縫插般的再用些五顏六色的碎石拍片子當做點綴,如此反復數次,一把小扇子就做好了。
回到家往往是天已大黑,夜色如墨。
當娘的放心不下,提著燈籠在家門口苦等。
看到張學究笑嘻嘻的回來,心下稍安。
揚起的右手剛準備教訓一頓,卻又緩緩放下,改為嘴上的計句嗔怪。
她自然是看到了張學究手上拿著的小玩意兒。
也曾在滅了燈后悄悄的和張學究爹親咬耳朵:
“當家的,你說這孩子怎么玩兒的都是些小姑娘的東西?一點不像個男人……別等再大些的時候被人欺負!”
“羽書這孩子,心里有大主意。那些傻孩子玩的東西,他根本入不了眼!”
張學究的爹親說道。
“你是怎么看出來的?”
當娘的總是要更加操心些。
睜眼干活閉眼歇息。
做夢或許都在給孩子準備過冬的棉鞋衣褲。
“我是讀書人,這點還能看不出來?”
張學究的爹親說道。
他娘親撇了撇嘴,好在四下里一片漆黑,誰也看不見。
這兩口子每次拌嘴爭吵,只要他爹親說出了:“讀書人”三個字,他娘親便立馬啞火……
不是說讀書人有多么神圣清高,讓他娘親噤若寒戰。
而是這三個字一出口,那當家的卻是就要開始掉書袋子……
滿口的之乎者也不說,還時不時的弄個“子曰”。
她娘親是個莊戶人家,最多能看到家門口過年時新換的桃符,提筆能歪歪扭扭的寫出自己的名字。
就這已經算是遠近七八里地中知書達理的婦人了。
唯一讓張學究娘親想不通透的一件事就是,他爹明明是個為人父,當老子的人,怎么總是“子曰,子曰的?”
難不成這讀書多了,輩分兒卻也是降低了?
她想起在自己未出嫁前,當大姑娘的時候,家里年紀最大,輩分最高的長輩,留著近一尺長的白胡子。
那老爺子說的話,全家上下沒一個人敢不聽。
雖然他來拿自己的姓氏都不會寫,眼睛也早早的看不清楚東西。
但說出來的話,卻也是遺言九鼎。
逢年過節時,像張學究娘親這樣的小輩兒,還要三跪九叩的行大禮。
便跪便念叨著老祖宗平安喜樂,健康長壽等等吉利話。
每次回憶道這樣的場面時,張學究的娘親就有不后悔自己沒讀過書……
她的輩分在家里一家夠小的了,若是再讀了書,張口就得什么“子曰。”,那豈不是還得給自己的兒子張羽書行禮?
想想就覺得不可思議……也全然無法理解。
這讀書人的天地,她進不去。
好在張學究的爹親也不是個時刻愛顯擺,又自命清高的人。
上降下一湊,兩口子倒也是能和和睦睦的過日子。
第二日,張學究的爹親熬不住妻子念叨,只得去問問張學究做那些玩意兒到底是為了什么。
只見站小孤兒就一句輕描淡寫的:“送人了”,便把他當老子的打發了回來。
張學究的爹親想了想,臉上一笑,說了句:“好小子,不愧是我種兒!將來定然也是個風流人物!”
說罷,摸了摸張學究滾圓的小腦瓜,不再理會。
這些看在他娘親眼里,卻是止不住的翻白眼。
都說什么父愛如山。
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