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之間,尤其是男女之情,萌發的關鍵就在于興趣。覺得一個人有意思,便可以說是一切情感的開端。畢竟每個人來到這世上,擁有了神智與精神過后,都是為了溫暖而幸福的生活,這個念頭想必所有人都是一樣的堅定。可很多好聽的話,根本來不及細細體悟,便會悄然溜走,尤其是對于還沒有經歷過什么情感的趙茗茗和劉睿影二人來說更是如此。這樣的悸動和手里的酒杯不同,每一口喝了多少,幾口能喝完,卻是都心中有數。他們要么會對這些微不足道的萌芽大驚小怪,要么就是當做過眼云煙云而無動于衷。可空缺下來后,卻又覺得是種催肝裂膽的疼痛,把周遭的一切乃至自己的身體全部貫穿了個通透。
趙茗茗自己也并不清楚地了解她的想法,但就是覺得和劉睿影在一起就算是靜靜地坐著,不說話,也不喝酒都會很有意思。在生命的嬗變中,孤獨一直都是她的主要。在山上時,趙茗茗沒有任何心事,也沒有任何往事。所以她向來都是沒什么可以用來思考或回首的曾經。趙茗茗并不是一個歡鬧的人,這一點山上的所有人都清楚,糖炒栗子最是知道。不過就連她自己都不能完全明白自己的心緒時,又怎么能去奢求旁變得合乎口味?每個人的性情,都是一個謎。不過趙茗茗卻是很肯定的知道她非但不冷漠,反而極其炙熱。相比于直白的表達,她更熱衷于目前和劉睿影維持的這般不近不遠的守望。這樣的方式不但讓她很有安全感,同時也覺得不會給劉睿影造成太大的困惑和壓力。但有些事,不說出來,別人怎么能夠知曉?尤其是對于劉睿影這樣一個并不敏感的人來說,更是需要直截了當的交流。
大約在兩個多月前,趙茗茗和劉睿影還是陌生人,陌生人之間的相識是最需要言語的,若不是劉睿影那日在定西王域,丁州府城中的祥騰客棧里主動邀約了趙茗茗和糖炒栗子喝酒,或許兩人到現在還是陌生的。嘴和耳朵的配合,才能讓兩個人從陌生到熟識,從相遇到相知,如果一味的含糊其辭,不明不白,或只用耳傾聽,那終其一生,他們二人的關系或許只能是如此淺淡,再無寸進。
或許待多年經歷相處以后,還會覺得很奇妙,并沒有什么刻意的事情,一言一語,一笑一罵,就已經過完了半生,曾經不認識的毛頭小子,也成了可以堂而皇之可以看著她換衣服的人。
“你有過和你惺惺相惜的人嗎?”
趙茗茗問道。
她沉吟了許久,整理了一番措辭,終究是再度開口說道。
一眼望去,無需言語,便可知道對方的風霜與憂傷,這種最入骨的牽掛,便是趙茗茗口中的惺惺相惜。這樣的人,劉睿影定然是沒有的,不過他也知道這是一種極為深刻的情感。他并不否認自己對趙茗茗著實是很有好感,但他并不能分清楚究竟是因為趙茗茗這般如九天仙子的外貌還是她身上那股獨特清幽的氣質。
分不清這一點,劉睿影便始終無法真正的和趙茗茗開誠布公的說說話。而在他眼里看來,趙茗茗的身世太過于神秘,他身為中都查緝司中人,自是也有很多的忌諱……故而在這一重重的糾結與不解中,劉睿影始終都對趙茗茗有些躲避,即便只是當做一位朋友都做不到。
有的人注定不能成為朋友,只能成為愛人,若是成不了,那便來朋友都沒得做。傻笑不是與生俱來的,而是由我愛上你的那一刻開始的……劉睿影忽然想起了當日他和趙茗茗初遇似的情景,竟是傻笑了起來。一個人若是在平常的日子里,莫名其妙的就笑了,那定然是想起了極為美好,值得回味的往事。并不是說他不喜歡眼前,而是這個世道過于繁雜,占據了他太多的時間與經歷。唯有稍稍躲在這些個往昔美好的片段之中,才能夠稍微松快的喘口氣。
“我沒有……”
劉睿影回答道。
“你的故事肯定比我多,若是你想說,我卻是都想聽聽。”
趙茗茗說道。
她用右手食指勾著一只喝空的酒杯,在指尖不住的蕩來蕩去。
“我沒有什么故事……我只干過一件壞事。”
劉睿影說道。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了袁潔的身影。
“故事部分好壞,壞事也是故事。”
趙茗茗說道。
“因為這件事,我欠了很大一筆債,總是要還完之后才能說。”
劉睿影接著說道。
“這件事是關于一個姑娘的?”
趙茗茗問道。
劉睿影愣了愣,女人的直覺果然非同一般……他明明什么都沒說,趙茗茗卻是就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無妨,你想說的時候再說就好。反正我有的是時間和耐心。”
趙茗茗說道。
之間晃悠的酒杯重重的落在了桌上。
這是一張硬木小幾,白骨瓷的酒杯和它一接觸就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你們該不會也打起來吧?東西壞了不要緊,照價賠償就好,但若絲還想尋個坐的地方,怕是就只能蹲在墻根兒處了!”
老板娘說道。
大廳中的狼藉已經被收拾的差不多,此刻老板娘正拿著一條抹擦拭著柜臺上的木屑與塵土。
劉睿影訕訕的笑了笑,隨即目光再度轉回到趙茗茗的面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