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殺過多少人?”
靖瑤問道。
“十一個。”
楚闊伸出雙手的食指,比劃這說道。
靖瑤應了一聲,點了點頭。
十一個人雖然已經不少,但遠遠未到能讓靖瑤吃驚的地步。
他是經歷過戰爭的人。戰爭和這般的打斗卻是有著本質的區別。人與人之間的爭斗,永遠都是為了利益。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亙古不變。但爭斗的規模,卻是和利益的大小息息相關。若是只為了黃金萬兩,香車寶馬,瓊漿美人,那這長爭斗勢必不會太大。但若是為了數坐城池,乃至一片王域所爆發的爭斗,便是占戰爭。人與人之間,家族與家族之間,勢力與勢力之間,不同的階級,不同的種族,都是如此,概莫能外。
相比于草原王庭和王域之間的戰爭想必,靖瑤自是覺得只殺過十一個人的楚闊平平無奇。他該尸山血海,白骨鋪地。草原王庭的狼騎與定西王域軍士的血混在一起,染紅了整片大地。卻是要比仲夏傍晚時的火燒云還要奪目。空氣中的血腥味,即便是大風不停地刮了四五天也沒有吹干凈。十一個人放在那樣的場景中,猶如米粒之光掩于皓月當空。
但突然,靖瑤的面色頓時僵硬……
“你說你殺過多少人?”
靖瑤再度問道。
“十一人。”
楚闊比劃著說道。
和先前的動作絲毫不差。
“十一個人……”
靖瑤自語著,下意識的看了看酒肆中的尸體。
方才楚闊說,唯有讓其余人先死了,自己才能安靜下來好好考慮考慮關于靖瑤和女伙計之間的事。他拔劍時,酒肆中定西王霍望派來的似是除卻女伙計外,剛好是十一人。自他重新落座后,僅剩下女伙計一人。難道楚闊說的十一人,便是這十一人?
靖瑤心里很是清楚不會存在任何巧合與僥幸,但他還是無法理解,方才竟是楚闊第一次縱劍殺人!
殺人可不是吃飯。后者是本能,牽著是逆天道,反綱常。若說喝酒尚且需要一個過程來習慣的話,殺人更是如此……靖瑤很清楚的記得,自己第一次殺人時的光景。他穿著草原王庭特有的皮甲,騎在他自己的狼上。那時的他還只是一個普通的王庭狼騎,與他相同的人,在他身前和身后,何止數十萬?一眼不著邊際,猶如汪洋大海……出征前,草原王庭中的族人們夾道歡送。從他們強打起的精神中,靖瑤能看出此行的兇險,畢竟他的父親再回來時,身上中的箭矢不計其數。
但見送君去,不見君歸時。無論是草原王庭,還是定西王域的人們,想必都是如此。當靖瑤拿著他父親留下的彎刀,砍向一位定西王域的步卒時,他很是興奮!身為草原王庭的一員,為自己部族建工的時刻終于到了!這一刀,斬碎了對方的胸腔,瞬時而下還劈斷了他的肋骨。一時間,紅白之物齊出。靖瑤的雙眼有些朦朧,接著便成為了刺痛。鮮血迸入了他的眼睛,讓他不得不停住了沖鋒的腳步。待緩過來時,他看到眼前的尸體,微微愣了愣神后,“哇”的一聲將胃里的東西涂了個干凈。
那一戰,靖瑤也不記得自己殺了多少人。萬幸的是,他活了下來,但卻是空手而歸。可看著自己的同袍們用敵首級兌換著軍功,他卻無論如何也羨慕不來。
那一年,戰事持續了六月猶豫。草原王庭與定西王域之間互有勝敗,稱得上是日日鏖兵。但直到戰事末尾,靖瑤才剛剛習慣了這般廝殺與血腥。雖然也偶有反胃的時候的,但起碼能控制自己,不再嘔吐。卻是也可以略顯從容的,將敵人首級割下,帶回營中累計軍功。
因此靖瑤明白,第一次殺人究竟有多難。
他從未見過一個人能像靖瑤這般,第一次殺人便可如此淡然。
甚至連眼皮都不眨一下。
“所以這是你第一次殺人!”
靖瑤一字一頓的說道。
“沒錯,第一次。”
楚闊大大方方的承認了下來。
“第一次殺人,便殺了十一人……你竟然有反應!你……”
“我不是人,是嗎?你想說的應當是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