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闊臉上笑意更濃。
方才吃飯的時候,他已經喝了不少。雖然再喝下去也不至于喝醉,但來這里畢竟是要辦事的。滿嘴酒氣未免有些不好,這點起碼的禮儀他還算是清楚。結果兜兜轉轉一番,卻還是只能喝酒,楚闊也不知自己的到底是在笑這小二有趣還是在笑自己愚笨。
“真的什么茶都沒有?”
楚闊仍舊不愿意放棄,便追問了一句。
“要是一定想喝茶的話,罐子里還有些茶葉沫子,但泡出來要是滋味不好可不要怪我沒有提醒。”
小二說道。
楚闊咂吧著嘴,將目光看向了女伙計,顯然是想把這難題拋過去,讓她來那個主意。誰料女伙計根本不理睬,兩人目光剛一觸碰,她便游移開來。
“茶葉沫子也行,去泡吧!”
楚闊擺了擺手說道。
“我要酒!”
小二剛轉過身,準備去泡茶,女伙計忽然開口說道。
這卻是讓楚闊有些猝不及防。
雖然喝茶還是飲酒都是各自的自由,但要是女伙計早說出來,自己定然也會同她一樣選擇喝酒。又何必點一杯茶葉沫子來自討苦吃?
小二搬過一把椅子,放在柜臺旁的貨架前,踩在上面從最頂端取下一個上好的青花壇子。所謂人靠衣裳馬靠鞍,用這樣的壇子盛放的茶葉應該并不會差才對,即便是只剩下茶葉沫子也好過普通的茶葉。
楚闊松了一口氣,看見這壇子算是給了他一點心中的慰藉。
小二抱著壇子,從椅子上下來,便朝這邊走著便打開了蓋子。走到楚闊面前,把壇口沖他面前一方,楚闊借著光看到里面的確是空空蕩蕩,稀碎的茶葉碎渣沉在地步,卻是也不足一兩。
小二看著楚闊沒有說話,便抱著壇子朝后走去。水已經燒好,發出一陣低沉的“嗚嗚”聲。但他卻在泡茶之前,先拿了一壺酒,一個酒杯,放在了桌上。
“起碼這里的酒是現成的!”
楚闊看著酒壺說道。
女伙計仍然不理會。
越是這樣,楚闊越是焦急。
他已經千方百計的找著女伙計說話,但她怎么就是不接過自己的話茬呢?再者楚闊并不覺得自己先前說對不起有什么問題,他記得有人說過,只要女人生了氣,不管這氣從何而來,早晚是要道歉的。他覺得既然如此,那便趕早不趕晚。
這句話楚闊記得很牢,但不知道怎么用在女伙計身上便失靈了。
其實他只聽懂了皮毛,并不了解其中的深意。‘早晚’這個詞,其中卻有它的大學問。
女伙計脾氣剛起,卻是還未全然發泄。這時候楚闊一句道歉,豈不是把她接下來要說的話全都硬生生頂了回去?就像是吞下了一顆鋼珠,不上不下卡在胸口,讓人更加煩躁。
要是他與女伙計在虛以為蛇的拖延幾句,等她這陣的脾氣已然過去,這時候的道歉卻是恰到好處,頓時就能讓先錢的不愉快煙消云散。楚闊對于這‘早晚’的把握卻是一點功力沒有,按照他自己的理解行事,反倒是弄巧成拙。
“當時的環境逼不得已,但我并不是有意要針對你!”
楚闊看著女伙計的側臉說道。
她端著酒杯的手忽然短暫的停了一瞬,接著又恢復如初。
女伙計當然聽出這話中的含義,楚闊是在解釋當時與靖瑤在酒肆中,與她為首的那批定西王府的死士之間發生的事。
也不知他是否突然開竅,但這句話無論是觀點還是方式都說到了女伙計的心里,卻是她最能接受得方式。
“不怪你!”
女伙計慢慢喝完了杯中的酒,轉過頭來說道。
楚闊盯著她一雙靈動的大眼睛笑了笑,伸手拿起酒壺給她又滿上了一杯。
短短一句話,二人之間轉眼就春回大地,冰雪消融。
楚闊很是輕松的抻了抻胳膊,抬眼看到那小二手中墊著一條厚厚的毛巾,正捧著茶碗極為小心的走來。
他心想這小二也太笨了些……如此端著一杯用滾水剛沏好的茶怎么會不燙手?再看他越是小心,杯中的茶湯越是從茶杯蓋的縫隙中溢出來,流在毛巾上。很快這條毛巾便被浸透,小二一時間被茶水燙的吃痛,竟是直接松了手,一杯茶連同茶杯都掉在地上摔了個稀碎。
“茶杯肯定還有,但茶葉一點都不剩了吧?”
楚闊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