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恐怕是沒有什么感情要比友情更純粹、更動人、更無私無畏的了。
酒三半的家鄉擁有酒石,可以釀出天下獨一無二的好酒。好酒雖然難尋,但只要愿意花費功夫,總是可以找到。好朋友卻是可遇不可求的。
短短一個時辰,熱鬧的市肆中就能擦肩而過無數人。
但其中酒三半朋友卻沒有一個。
他之所以想要這么快的抵達中都,也是因為知道這中都城里有他唯一的朋友,這是沒有任何事物可以替代,也沒有任何詞匯能夠形容。
就連喜歡假裝俠客的葉雪云都知道這種感情的珍貴與來之不易,酒三半豈能不懂?何況他要比葉雪云更加的孤獨……
他除了酒,就只有劉睿影這一個伙伴了,酒又不能陪他說話,劉睿影卻能又與他說話又能一起喝酒。
孤獨的人,在這人間自己就是一片天地。
他的孤獨,不是無助,更多的卻是無可奈何。這種倔強、遼闊的情感有好有壞,可是反應在酒三半身上卻成為肝膽相照,生死與共的義氣。
“還要看嗎?”
劉睿影問道。
一聽他說去了處賭場,卻是心頭發緊。
他想趕緊找個地方和劉睿影坐下來好好和酒三半聊聊,除了敘舊之外,更多的是想問問關于那賭坊的事情。
“不看了,沒什么意思!”
酒三半搖了搖頭說道。
隨即轉身朝著長街里面走去。
劉睿影沖著李懷蕾和華濃咋打了個招呼,示意他倆先跟著酒三半,自己卻走到那人面前同樣蹲下身子。
那條斷腿已經流干了血,即使放了一夜,卻沒有任何腥臭之味。
這人茫然的抬頭看了看劉睿影,隨即又將頭低了下去,低的比先前更深。目光的焦點也不在面前的斷腿上,而在地面有幾只正準備爬上斷腿的蟲豸身上。
在蟲豸眼里,這條斷腿無疑是座高不可攀的山峰,劉睿影對他也沒有那么多耐心,用劍鞘將斷腿朝外撥弄了幾寸,想要借此引起他的注意力。
這人看到豎立在自己面前的長劍,晃身片刻,突然大叫一聲,將長劍推開,抱著的斷腿,朝與劉睿影相反的方向蠕動著。
劉睿影在背后一步步跟隨,心中很是不忍。
他這么一動,反而更加引人旁觀。好在有條逼仄的巷子,這人一頭鉆了進去,結果沒爬出半丈遠,就到了盡頭。
“這條腿是不是你的。”
劉睿影站定身形,開口問道。
此人一看前路不通,便把懷里包著的斷腿平平整整的放在地上,靠著墻壁,雙手撐著坐了下來。
劉睿影之所以如此篤定這條斷腿一定是他的,是因為此人手中沒有拐杖,身形也無法保持平衡。
若是殘廢日久,早能習慣不方便,決計不會還無法直立起身來走路。
“你是誰。”
此人問道。
劉睿影這才注意到他的穿著極為考究,一件佛頭青雨花錦勁裝,腰間綁著一根靚藍色祥云紋銀帶,不似普通人。
問完話后,自顧自的將鬢角兩邊的亂發攏到耳后,接著又從懷中掏出個繡著并蒂蓮花錦囊,右手食指與中指探進去,夾出來一撮煙絲,一個精巧的鑌鐵煙斗,即便是在陰暗的箱子里,都閃閃發光。
劉睿影看到煙,先前想要抽煙的欲望又被點燃,暗自吞咽了口i唾沫,忽然覺得箱子里再度黯淡了幾分。
他警覺地回身拔劍,但卻由于酒三半以及跟隨他的華濃和李懷蕾站在巷子口,堵住了光線的緣故。
劉睿影滿帶歉意的對著酒三半笑了笑,這樣的重逢方式和他想的太不一樣。
與湯中松在祥騰客棧中見面,起碼還坐下來喝了幾杯酒。但在劉睿影心里,和酒三半結交卻是最沒有壓力與負擔的事情,除卻博古樓中人的身份以外,劉睿影不需有任何顧忌。
“沿街一直往前走有個酒肆,我在那里等你。”
酒三半說道。
劉睿影點了點頭,回劍入鞘,再度審視著那人。
他已經點燃了煙,瞇著眼不緊不慢的抽這。
探入錦囊的兩根手指夾著煙斗,關節上厚厚的繭子異常矚目。
“讀書人?”
劉睿影說道。
只有讀書人長久提寫字,才會在手指關節處摩出老繭。
“是不是讀書人有什么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