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臺劍客本不想撿起。
這條命,要是方才凌夫人有心,已經不是他的了。
故而他著實不知凌夫人為何又要將劍送還回來。
李韻也皺著眉頭,似是想不通這其中的關節。
唯有凌夫人卻是胸有成竹。
眼下,東海云臺最主要的三個人都在這里。
看似是為了圍殺凌夫人而來,但凌夫人將這三人束縛在在這里,反而是將他們的所有力量,都禁錮在此,對整個擎中王府來說,倒是一件好事。
至于別的,有劉睿影帶著府衛處理,應當也無大礙。
女人的事,還是由女人來了斷最為妥當。
“你是欺我云臺無人?”
李韻厲聲說道。
“一句話,不同的人聽,是不同的意思,不同心境的人聽,也是不同的意思。”
凌夫人不緊不慢的說道。
“這里不是東海云臺,也不是讓你們來磨練心境,提升造化。此事不成,咱們都得為云臺玉碎在此。”
李韻對這另外兩人說道。
這下反倒是讓凌夫人有些想不通……
她不住的催促自己的兩位部下,但她卻始終無動于衷。根據凌夫人對李韻的了解,她要是如此劍走偏鋒,行事異常,定然是還有其他打算。
一直靜默在凌夫人身后的云臺刀客,睜開了眼睛。
右臂抖動,手腕隨之翻滾,刀花閃爍,讓這個屋子內都頓時明亮了幾分,連帶著他先前頹然的精神都變得無比亢奮。
繼而,手中的刀,卻是一改先前的猶豫。
但讓凌夫人最為驚奇是!
以她的眼力,竟是都沒能看清這云臺刀客是在何時出刀的!
刀出鞘。
刀法大變。
招招連綿不絕,猶似行云流水一般。
短暫揮舞了幾下,全身仿佛被光幕籠罩。
李韻看到那刀,笑著點了點頭。
她之所以會帶著這位從未出過刀的云臺部眾前來中都城中,行如此要緊之事,便是知道他在刀上浸淫極為深厚。
對于天下間的所有刀法,早已融會貫通,對于其中的精妙之處,更是舉重若輕。
只是他練刀,向來不出鞘。
這刀如若不出鞘,那和木棍就沒有任何區別。
刀鞘是刀身與刀刃的外在,就和人不能光著身子出門,一定要穿衣服似的。
衣服為了遮人臉面,刀鞘也是一樣,明晃晃的刀身直白的露出,不免讓看到的人心驚。
可刀包裹在刀鞘之中,猶如人心城府,層層疊疊。
這一重重的壁壘,就是一份份的負擔。
導致他已經不知道這刀就應當是出鞘的。
唯有李韻看出了他的潛力。
他和自己手中的刀一樣。
刀被刀鞘包裹,人被顧慮淹沒。
讓刀出鞘很簡單,有時不小心脫手,卻是都會從刀鞘中劃出來。
但讓人徹底的放下顧慮卻是極為困難……
根深蒂固的習慣,想要改變,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就像是冬日里,有些臨近內陸的碼頭。
在從東海云臺來中都城之前,李韻親自帶著這位云臺刀客,在安東王域的海濱,尋了一處廢棄的碼頭,呆了一天一夜。
當晚,李韻幾乎耗盡了自己全部的勁氣,不惜傷口迸裂,讓眼前腳下,方圓百里的海面,滴水成冰。
遠處不斷翻滾的浪,雖然奔流不惜,但只能極為無力的拍打在這厚實的堅冰上。
云臺刀客不解其意,但也知道李韻此舉,決計不會無的放矢。
海面凝結后,兩人一夜無話,肩并肩站著,直到晨曦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