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棕褐色的骰子。
賭坊的骰子,通常都是白色的,象牙白。
即便不是用象牙制成,也會用其他材料盡力模仿這個顏色。唯有在“一點”的凹陷處,點上紅色,以示區別。
可這枚骰子,通體棕褐色,六個面,六個點數,全都是紅色,極為鮮艷。
巖子意識到劉睿影的精神全然集中在這枚骰子上,卻對此沒有任何說道,任憑他打量。
而他自己,卻拿過桌上的一顆糖炒栗子。先用門牙將凝固在開口處,已經冷卻干癟的糖漿啃掉,放在嘴里,用舌尖頂起,貼著上顎。讓口腔中的溫度,使其慢慢融化。
一開始還因堅硬的緣故,邊緣處有些刺撓。
隨著溫度上升,便也逐漸軟化。
巖子嘴里“嘖嘖”作響,很快就令其化為糖水,吞下肚中。
糖炒栗子被他用指甲將殼剝了個精光,囫圇扔到口中,也不見咀嚼,就這么咽了下去。
劉睿影聽到“咕咚”一聲,這才把精神從這枚奇怪的骰子上抽離開來。
再看向桌面時,方才那么多糖炒栗子,已經被他吃了個七七八八。
“熊姥姥的糖炒栗子?”
劉睿影試探性的問道。
“你也吃過。”
巖子回答道。
“但我沒有吃過涼掉的糖炒栗子。”
劉睿影搖頭說道。
“對我而言,沒有什么差別。既不怕燙,也不怕涼。”
巖子說道。
劉睿影想起剛才他和椴花茶時,是就著滾水一飲而盡的。
如此冷熱不分,巖子還能被稱作是人嗎?
不過此刻劉睿影心中卻是有了條極為清楚的線條。
大老姜并沒有對劉睿影說謊。
歸根結底來看,他在寶怡賭坊內的確算不上任何身份。那些個婢女喚他一聲東家,只是因為真正的東家讓他坐在那張椅子上罷了。
在石碾街口,大老姜幾次想要逃離,但卻被酒三半飛擲而來的酒杯攔住,亂了陣腳,泄了氣勢。
雖未看出他身法到底有多高明,但劉睿影可以確定的是,以這樣的身法和武道修為,唬住那些個滿眼嗜血的賭客們或許綽綽有余,但根本無法駕馭住杜彥那般的絕頂高手。
站在他背后的,自是還有旁人。
眼前的巖子算一個。
能把凌夫人拘住,即便是用了下三濫的手段也是本事。
她什么陣仗沒見過?
不過老套的法子之所以老套,正是因為好用。
有經驗的人,光顧著防備其他的新鮮,反而容易忽略了那些個極為老套的法子。
“你應當吃點的。人家可是特意為你做的,說你以前愛吃甜食。”
巖子語氣頗為嘆惋的說道。
劉睿影很是不解……
自己從未喜歡吃過甜食。
這一點,與他但凡有些交集的人都再清楚不過。
而且這糖炒栗子是熊姥姥做的,劉睿影又怎么會和一個莫名出現在中都城里的老太太有什么劍客?引得她無端做糖炒栗子個自己吃?